三人选了一家环境素雅的中餐馆。席间,两父子有说有笑不亦乐乎。Dennis格外健谈,将学校发生的事绘声绘色地向沈司墨汇报着。沈司墨津津有味地听着,时不时发表几句议论,其余时间就忙着给他夹菜。
沈司墨很得意。顾子瑜于是很生气。臭小子,白眼狼,吃里爬外没良心!每次有沈司墨在场,她这个当娘的就基本被无视。顾子瑜那叫一个嫉妒啊!从小到大只有她抢人,没有人抢她的事儿,这会儿难道要坐视自己赔了儿子又折兵?不不不不不,睚眦必报可是她的专利。
顾子瑜握紧拳头,盯着沈司墨的侧脸一阵咬牙切齿。她的小宇宙啊,正轰轰窜着火苗,119都救不了。此情此景看得Dennis一阵窃笑,自己果然是个天才。堂堂周瑜都受不住诸葛孔明的激将法,更何况是小小顾子瑜?想着老妈怒发冲冠七窍生烟的火爆场景,Dennis更是卖力黏向沈司墨。沈司墨挑挑眉,乐得配合。
“Dennis,明天还要去青岛呢,我们早点回家?”快点避开沈司墨,她才能夺回Dennis的注意力。
“好啊。”Dennis的果断回答令顾子瑜舒了好长一口气,但是,马上她就满头黑线了。“爸爸,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吧。”
沈司墨略一愣。“嗯,好啊。”父子俩交换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
顾子瑜气得要吐血。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again!
沈司墨很明白,他们之间有太多理不清的结,而京城,承载太多过去,令人心生沉重。因此,他们太需要一个新环境,青岛之行正是这样一个契机。让蔚蓝的大海熨帖彼此混乱的心绪!
出发往青岛的路上,三人相安无事,甚至,颇为融洽。顾子瑜收起心内的别扭,她不忍拂了宝贝儿子的意。
周六晚上。玩了一天,Dennis早早就睡了。顾子瑜独自一人来到夜晚的沙滩,三月的海风仍是凌厉的,她想起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夜晚,在厦门的沙滩上,他吻了她。那是他们的初吻,也是她的。她一直记得,那晚的风是甜甜的,那晚的月亮嘴角弯弯。
她一直觉得太快。他们认识不过半月,懵懵懂懂她大概也疑心自己是不是喜欢上了沈司墨。只是他一直不表态,她也乐得玩玩暗恋。后来,不知哪来的传闻,历史系大一新生顾子瑜追求国际金融研一大帅沈司墨。她气愤了一分钟,转念一想,也好,舆论无罪,顺便还有推波助澜的妙用。只是想不通,她的贼心到底是怎么泄露的呢?难道她藏起了司马昭之心,却不小心露了安禄山之肺?
沈司墨很享受舆论,这绯闻还都靠张扬那大嘴才得以传播得如火如荼呢。只是没想到角色颠了个倒。他质问张扬,那厮一脸无辜,以讹传讹难免面目全非。主要原因还是,大众死也不愿意相信,以他沈司墨,会看上那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妞。
绯闻当事人倒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是公众岂能容忍这么个不清不楚的态度?于是,身边好友纷纷求证,沈司墨不承认也不否认,好吧,顾子瑜自动判他为默认。顾氏理论依据:解释就是掩饰,不解释就是默认。于是她也大大方方承认,是,我就是喜欢沈司墨。
然后,他们就去了厦门。然后,他吻了她。章都盖了岂能反悔?就此,两人正式签署恋爱协议。顾子瑜一直不敢相信,咋一切就那么水到渠成顺理成章捏?殊不知这背后沈司墨是怎样步步为营,精心算计,一步步引她进了套呀!
顾子瑜是个极懒的人,吃喝玩乐,躺着等死就是她的梦想。后来和张扬逐渐熟稔,也终于知道当初是被算计了。她气得跳脚,发誓要扳回一城。但是,自问和沈司墨斗智斗勇,结果是可以预见的。所以,思索一番,也就非常明智,放弃了报仇的念头。只是,每每想起,总是不甘心,渐渐也就形成了之后两人相处中舌枪唇剑之势,结果只锻炼了沈司墨的毒舌功力,顾子瑜逐渐连口头上都占不了优势了。但是,顾子瑜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越挫越勇,凡是沈司墨的决议,总要象征性地反抗反抗。当然,结果也是可以预见的。
顾子瑜望着弯月怀念往事,忽闻不远处一把忧愁的声音响起:“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顾子瑜咋舌,随即鸡皮疙瘩掉了满地。最近怎么这么倒霉,总碰见抒情诗人,恐怕是春天来了的缘故。不行,得快点离开这煽情之地。顾子瑜转身,沈司墨正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呃……你怎么出来了?”她的心明显慌乱了起来。
沈司墨一早就跟着她出来了,见她一个人对着月亮傻笑得欢,也就没有上前打扰。自然,他也想到了那晚的初吻。他们本可以是最幸福的一对。他爱她,她也爱他,如果一直顺利走下去的话,现在该是多完美的三口之家。这一切,都因她的不告而别戛然而止,支离破碎。
相顾无言。只有耳畔海浪亲吻细沙的声音。尴尬无处遁形。真可悲,他们之间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
两人沉默地往回走。行至沈司墨房门口,顾子瑜刚想说晚安就被强拽进了房间。吻,铺天盖地。顾子瑜只有一刻的怔忡,她明白自己该推开,可手却怎么也使不上劲。有时候理智叫我们清醒,可感情偏偏逆道而行。呼吸乱了,只剩灼人的体温,沈司墨暂时放开她,眼神灼灼凝视着她的眼。她明白现在不叫停意味着什么,只是,她实在是累,也实在太渴望这久违的温暖……
沈司墨本是一个习惯早起的人。即使经历了昨晚的,呃……体力活,他仍是被生物钟叫醒。睁开眼看着怀里的顾子瑜,一时间他的思绪处于放空状态。他不知别人在这种情境下是做何感想,而他只是不敢置信。因为太过美好,他不敢伸手,怕自己在做梦,怕自己抓不牢。“小瑜,现在,我终于可以说,我的小瑜。”他轻柔地抚上梦中的睡颜,喃喃道。
醒来的时候,她没有立即睁眼,静静地凝神细听过,并没有在屋里听到第二个呼吸声。说不出是如释重负还是隐隐地失落,她将脸埋进枕头,上面有他身上独有的味道。她曾一再追问他是不是偷偷用香水,某人每次只有颇感无奈地翻个白眼。她形容不出究竟这是种什么味道,饶是她这个天生对味道格外敏感的鼻子也辨不出来。未想,后来她只身一人远赴重洋的那个夏天,竟是L.A热情阳光照射下的某种说不出名字的树叶香气,给了她久违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