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点……四点十分……五点……
我不停地看着手表,到了五点半,我已经在茶水间进进出出好几回了,包包也早就整理好了。小李看到我这副样子,窃笑道:“章姐你急着约会吧。”
“啊?”我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不是约会啦!”
“哦~~~”小李拖长声音,明显是不信的样子。合着也快下班了,大家都没有心思继续工作,于是她撑着椅子滑到我面前开始八卦。“是不是去见男的?”
我点点头。
“那个男人是你爸爸?”
我摇摇头。
“这就是约会!”惊堂木一拍,就这么定案了。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小李,再一次崇拜地想:现在的小孩思维都这么清楚啊!
约会吗?我仔细咀嚼这个词,好像并不准确啊。一航没有约我啊,当然,我也没有约他。我只是想到他家去给他做老妈子的。
自从中午看见程颖和李筝在一起逛街后,回到办公室我连忙从包里拿出那本追男宝典,看看有无应付这些突发情况的妙招。结果,翻来翻去,只有一条——围“胃”救赵,比较合适。
可是,下厨啊!我怕一航吃了就立马把我出局了,还是算了吧。不过,做人要懂得变通,我不会下厨,但是可以打扫卫生啊。
我打车到一航家楼下,乘电梯上去,敲了会门,没人在。于是从包里掏钥匙开门。自从那次扭到脚在一航家门口等了好久的事以后,他就给了我一个家里的钥匙。只不过,我从来没用过,一开始是因为每次都和一航同进同出的,不需要我开门,最后则是因为闹翻了,不好意思再过来。
我打开门,一航把家里收拾得如样板房一样的干净,我根本就是英雄无用武之地。转了两圈,终于决定去书房把他书柜上的书好好地整理一下。
我在这个房子里待的时间不少,最快乐的日子是我赖在这里完成毕业论文那阵子。
书房是我最喜欢的地方,满屋子的书,明亮的大窗子下是一航的书桌,还有一圈舒适的沙发。
爸爸的书房也做办公室用,没有沙发,他喜欢别人站在他面前。经常我犯了错,就被纠到书房里教训半天,顺带着罚站。
连一航,都必须规规矩矩站在他面前。
一天,我开口抱怨,“书房里至少要有一组沙发,自己坐着,让别人都站着说话,多不可一世。”
一航当时没说什么,不过他装修书房的时候,倒是没忘记摆上一套沙发。
有太阳的时候,一航专注工作的轩昂侧影似一副逆光的画。我总是自己找书看,山海经,故事会,什么幼稚看什么,找到一本就窝在沙发上。隔一会,一航会回头看我一眼,他的微笑,比冬日窗外的阳光更和煦。看累了,我就趴在他肩上,静静的看他熟练地在电脑里面输入编程代码。
书架上的书很多,各式各样的,计算机经济管理人文社会法律,而且还多是比牛津字典还厚的硬壳外文原版书,当然,还夹杂着我的故事书。这么多书一航都看过?我突然好奇心起,抽出一本厚厚的英文原装《经济学原理》,翻开来,里面居然有铅字笔的注释!
我不死心,又抽出一本法律书,也有注释,居然又看过!如此,我几乎把书架上所有的书全部抽出来一一翻看,想找出一本一航没有“染指”的书。结果发现,他虽然没有每一本都看完,但每一本都看过。当然,除了我那些故事书以外。
等到我肚子开始发出警报的时候,我才发现天色已经不早了,一航居然还没有回来。我本来想到一航家里替他打扫下卫生,让他明白我还是个很贤惠的女子,结果,却把书房搞得一团糟。
已经这么晚了,想来一航回来也不会进书房继续办公吧。我这么侥幸想着,把书房门掩上,留下被我搅得乱七八糟的书房离开了。
不过,我的运气一向差到可以,当我第二天看到重新恢复整洁的书房时,心里又羞又恼。这股羞恼在我看到一张贴在门上的便笺时上升到极致,便笺上写着:染笙,我房子的钟点工非常尽责。另:今天早上我厨房的垃圾没有倒,麻烦你帮我倒一下。
我走到厨房,一小袋扎好的垃圾孤零零躺在那,像是在嘲笑我的不自量力。
回到家里,我把这件事跟朵朵说了一遍,朵朵听完后,沉默了很久,最后问我,“阿笙,你这么做值得吗?”
我想了一下,对她说:“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只有愿意不愿意。谁让我就喜欢他呢,一丁点免疫力都没有。”
朵朵看着我,脸上是一种奇怪的表情,皱着眉头笑!既像欣慰,又像担忧。最终,她长长吐出一口气,说,“染笙,如果我能像你这样坚决就好了。”
“朵朵,发生了什么事?”我问她,我后知后觉地发现朵朵这几天心情好像一直不是很好,我一直以为是她在实验室里不太顺利,难道是其他的事?
朵朵摇摇头,又把话题扯回到一航身上,她说:“那许一航怎么知道你想帮他收拾房子啊!你真没说?”
我摇摇头。朵朵又分析说,“他估计已经把你的脾气秉性摸得一清二楚了,我估计你那追男宝典也不顶用了。”
啊!那怎么办啊?我又开始纠结:“我连房间都不会收拾,一航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朵朵微微一笑道,“不会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你啊,就是一个小米虫,小白痴,谁会和一个白痴较真呢!”说着,还配合口气,揉了揉我的头。
如此这般,我的围“胃”救赵计策只实施了两天就宣告失败。
我一连陪小李吃了将近一个星期的午饭,中午在星期五中午对她说:“小李啊,今天中午我有点事,就不陪你吃饭啦!”
“哦~~~”小李把语调拉得老长,冲我挤眉皱眼地说,“明白明白,赶紧去吧!”
她又明白啦?真是好眼力。
我穿过一条马路,拐了两个弯,来到兰丰科技的大门口。秋日的阳光温煦,照在身上,柔绵温软。
真好的天气。
兰丰的门前有一个很大的广场,正是桂花飘香的时候,满眼的花,看上去,只有一片金色。好像天底下只有一片金黄的颜色沉淀下来,深深浅浅,绵延到最尽头。
我躲在大门的廊柱后面,打算一航一出门就跳出来吓他一跳。可是我从十二点等到一点,都没有等到他,反而等到了一个绝对想不到的人——庄铭。
庄铭的样子和原来并没有很大的变化,只是整个人的感觉却明显不同了,具体是哪里不一样,我也说不上来,大概是气质吧。
“染笙,好久不见,你怎么在这里?”他倒是落落大方。
“哦,我等一航。”我没有心思和他寒暄,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一航还不出来。谁知,庄铭听了却说,“许总大概在医院吧。”
“医院!”我觉得奇怪,又不好问太多,就说,“谢谢你啊,我知道了。”
走了两步,发现忘记问哪家医院了,又回过头去,发现庄铭还站在台阶上,面对着我,保持着与我分别时的姿势。
“你……”我突然觉得尴尬起来,再开不了口问其他,于是对他摆摆手,说,“再见。”
“染笙!”他叫住我,小跑几步走上来,站在我面前,他背着我光,我无法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只听得他声音低沉,仿若叹息,他说:“染笙,对不起。”
我低下头,看着他胸口的胸牌,上面写着“技术总监”,他果然还是能干的。我想。不过,对不起什么呢,当初,他借我上位,我借他忘记一航,其实我们扯平,谁也不欠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