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卓棠做好了晚饭,遍寻不到染笙,于是扔了围裙出来找人。屋前屋后转了两三圈,才发现躲在屋后花园旮旯里的染笙。
她蹲在一堆砂石前,背对着他,一只手拿着一根木棒,像是在挖什么东西。
他从背后喊了两遍吃饭了,可惜染笙一动不动,竟像是没听到一样。卓棠郁闷了,他的魅力难道还不如那砂土吗?
他于是快步走过去,俯身从她肩头看下去。原来她在沙子上画了一张脸——那张脸没有眉眼,空白一片,可是,就是一眼就让人可以认出它的主人来。
染笙画了一记眉毛,擦掉,抚平凹陷的沙子,又画一次,再擦掉……
如此反复三五次后,染笙手中的木棒停顿在沙子上,微微颤抖。
她看着看着,忽地泪水就簌簌落到了沙子里。
“画的是一航吧?” 他站了许久,终于从背后开口,不觉放缓了声音,温柔地问,“怎么不画了?”
染笙吓了一跳,回头看到是卓棠,一瞬间有一种手足无措的窘迫。半晌,她竟然笑了,若无其事地问,“吃饭了是吗?我就来。”
说完,用脚轻轻地把刚画出来的一张脸抹去。
卓棠张张口,迟疑一下,却终于什么也没说出来。
染笙微笑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画不出了……我好像忘记了他的样子!”
卓棠一呆,半晌,摇头笑到,“我不信。”
染笙看着他的笑容,面前浮起的却是另一个熟悉的笑容。心上涌起一阵难言的凄惶,这些天承受的压力,还有各种伤痛一起涌了出来,她终于忍不住又落下泪来。
卓棠见状微微一笑道,“许叔叔家怎么会养出你这么个爱哭鬼……”说着,托起了染笙的下巴,用拇指抹去了她脸上的泪水。
可是,他手掌温暖干燥的触感,反让她更加委屈不安,泪流得更急,卓棠发现她的泪水越擦越多,叹一口气,合拢双臂,把她环在了怀里。
是啊,怎么会忘记他呢?她一直记得……
一航睫毛长,都说睫毛长的男人最长情。
一航不挑食,白煮蛋的黄可以给他吃。
一航耐性好,逛街时,看中同一款式三种颜色的裙子,他会说,“都试一遍啊”。
……
半晌,卓棠苦笑,问:“到底我哪里比不上他?”他一向熠熠生辉的眼眸里显得没有一丝生气。
染笙说:“我先遇着他。”多么完美的答案,抛开所有爱恨,只是因为她先遇见了他,谁也伤不了谁。非并爱恨的多少,只是他先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