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弱无骨的声音仿佛在述说一件与自己毫无关联的事情,楚天笑竟有一瞬感觉胸口堵得慌,迷蒙中他带着不确定地声音问她,“为什么?你在耍什么把戏?为何总让本王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林暮雪原本硬了的心轰然一声塌陷一角,说不清楚的酸麻。
“因为我活着所以你看到我就会不舒服,不过……”她口吻突然一松,似乎释放了所有的压抑沉闷,昂头望月,“我很快就会死了,你也很快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了。”
她突然轻松的口气让他感觉更加不舒服,恼怒逐渐覆上凤目,他上前运气于手掌狠狠一扯将铁链扯断,又在她惊愕中将她冰冷单薄的身体打横抱起转身出了院子朝卧房而去。
林暮雪绝望,又一次绝望。她不留恋他的温暖,不留恋他结实的胸膛,如今她只想死……但偏偏,他不准!
楚天笑凝视着她闭上的眼睛,睫毛微微颤抖的冰冷,附唇在她耳边带着蛊惑勾唇一笑,“没有本王的允许你还不能死!”
而后,有泪在风中风干,她狠狠咬着下唇,讨厌极了任人主宰的感觉!
楚天笑不喜欢点灯,所以卧房只有穿透窗户照进来的几缕微弱月光。
他一路抱着她进来,推开房门站在一片漆黑里,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林暮雪蹙眉,她已经懒得花心思在他身上,但毕竟能不被锁就不要被锁,那样的话她总有逃不过的屈辱感。
半晌不见他说话,林暮雪极浅淡却清晰道,“放我下来!”
如今的口吻,带着几分厌恶和冷漠,她在心底自己都看见的地方恨着他,怨着他。
楚天笑眼底闪过似嘲讽又似轻漫的光泽,对着黑暗的空气命令道,“端药来。”
闻言,林暮雪哂笑。他是怕她死吗?
片刻之后,纤尘果然端了冒着热气的药碗走进来,他们已经习惯了跟随楚天笑在黑暗里,所以熟练地将药碗放到了桌子上,转身关门的时候看了眼林暮雪,被废的双手叫她的目光突然暗沉。
房门关好,纤尘足尖一点在对面树杈上隐身,同在的还有另外一名死卫。那人撇了纤尘一眼,低声疑惑道,“主子是怎么了?对那个女人这么奇怪?”
纤尘闻言苦笑,望着漆黑的卧房,骤然心生怜惜,“她是个特别的女子。”
对面的死卫明显一怔,对于纤尘的话仿佛是听到了最可笑的笑话。他们十八人跟着楚天笑杀伐无数,不管男女不管老弱都可以下手,正是因为他们没有感情,若非要说有的话,也是对楚天笑的一片赤忠之心。
纤尘不再言语,已经夜深。
房间,涩涩的药草味还是让林暮雪不悦得蹙眉,楚天笑将她轻放在床上,她倔强地滚落。因为失去双手的辅助,她只能打滚下来。
楚天笑端了药碗站在她面前,干净的白靴与她苍白纤瘦的脸颊相对,他冷冷俯视,她勇敢的仰望。
不过几天,她似乎又瘦了许多,因为那双眼变得更大更亮了,幽幽月光中,楚天笑看着那一双盈满琉璃光华的双眸,仿佛一片无际的海洋,仿佛一片蔚蓝的天空,也仿佛是一片充满斗志的大地……
他不喜欢她的眼里没有他!
缓缓蹲下身体,他挑眉捏起她不盈一握的尖巧下巴,用凤目中摄人魂魄的寒冷幽深死死将她锁住,“什么都不要妄想,没有本王的许可你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明明不打算这样对她,然而那一双眼睛总是能轻易地将他惹怒。
林暮雪骤然心凉一片,他是高高在上的掌权王爷,她只是大楚国最低贱的罪婢,他如今是她的主子,更是手握她生死的恶魔。
不待她反应,他已大力捏开她的嘴巴将苦涩的药汁猛力灌进去。她失去了自由的双手只能在他可怕的钳制下竭力扭动着身体来反抗,但终究是蚍蜉撼树的无知,她温热的眼泪顺着药汁一起淌到暗红色的地毯上,同时楚天笑手里的动作倏忽停下。
她的眼,那么好看的眼睛此刻充满了晶莹悲凉的泪珠,像陨落的瓷娃娃一点一点破碎着,不止灼痛他冰冷的眼,也灼痛了他的铁石心肠。死卫说过,她在楚天澈怀里放肆得哭过,而他也见过她抱着叶钧的哭泣,都没有这一刻寂寞月色下的决然和悲怆。
没有声音,也没有皱起的眉头,她只是安静得流泪。楚天笑迷茫中轻轻抬手去抹那泪痕,触手是冰凉的肌肤和火热的泪水,从指间蔓延到心头无法言喻的怜惜。
林暮雪没想到他会这样,对上黑暗中他的眼睛,模糊中竟有千般柔情在其中,她肯定这是幻觉。
他从没有情,又何来柔情?
楚天笑像中了蛊,深深凝望着她氤氲成雾的泪眼,在即将沉陷的时候倏忽清醒。刹那,抹泪的双手微一用力将她丢起到床上,林暮雪被磕得骨头疼。
“怕了?”他居高临下俯视着她,冷冷勾唇,“你可以求本王饶了你,或许本王会答应。”
而林暮雪的眼睛只淡淡扫过他冷俊的面容,轻轻闭上了眼,“命是我自己的,你没有权利决定我的生死。”
该死!
她又一次轻易激怒他的底线,下一秒她被他拎起,扑面的冷冽气息将她围绕,她依旧忍不住瑟瑟发抖。
“现在,本王只要动一动手指就会要了你的命!”他的口吻冷过千年不化的冰山,凤目燃烧着火海炼狱的邪恶,“不过,本王会一点,一点,磨平你的傲气,一层,一层,砍断你的翅膀,你永远都是本王最卑贱的奴隶!”
如斯冷气在耳边徘徊,像极了一根扎在她心头的冰刺,就这样来来回回拉扯,让她痛到及至,怕到及至。但越是这样她越不会妥协,索性睁开眼与他相对,冷冷哆嗦着的毫无血色的双唇慢慢张启,一字一句道,“就是死,我也不会开口求你。”
“好!”
楚天笑松手,有些慌乱的转身,骤然发觉他似乎开始害怕她那样明亮的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