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吃了一惊,慌忙离座伸手虚扶:“妹妹这是做什么?可折杀哥哥了!”
黛玉一字一泪:“琏二哥很该受了妹妹这礼,妹妹还有话说呢。”
贾琏手足无措,连连说道:“妹妹快起来再说,自家骨肉若再如此,岂不是生分了?”微微错步,并不敢受了黛玉的大礼,一面使眼色命王嬷嬷扶黛玉起来。
黛玉抬起满是泪痕的芙蓉面:“二哥哥,黛玉并无兄弟姊妹,如今老父撒手而去,叫我这弱质孤女可如何是好?恳请二哥哥看在亲戚的情分上,代为料理家中琐事,黛玉,感激不尽。”
贾琏看着黛玉那清瘦的面容、重重孝服包裹下的娇柔身躯,心里也是一阵酸涩,眼圈儿红了,哽咽道:“妹妹只管放心,做哥哥的不替你操心,岂不是白让你叫了这一声哥哥?凡事有我,妹妹也要保重身子才是,否则别说姑丈他老人家泉下难安,就是老太太太太们知道了,也会心疼的啊!”
贾琏处理林如海的丧事倒是兢兢业业,处理完扬州之事陪着黛玉扶柩回了苏州。并没有出过半点差错。
这段时间一查看林府的账册,贾琏这才感叹,这一趟真是大开眼界啊!没料到林家竟然如此富贵,比起荣宁二府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光现银就已打点出三百余万两,还不算田产、古董之物,难怪临行之时不论是老太太还是老爷太太都再三叮嘱一定要保住了林家的家产不能落入外人手中,这些人的心思不用说自己也能猜出来几分,他一面盘算着一面悄悄收起来五万两银票装在自己贴身的荷包里。
忽一日,贾琏意外地看到了一份邸报:贾府里出了喜事,元春晋封了贤德妃!这一喜可非同小可。贾琏有些飘飘然起来,仿佛自己已俨然当朝的国舅爷。
没两天,贾府里派的人就到了,说是当今皇上可能会有恩旨令妃嫔省亲,京里面有女儿在后宫的官员们已经开始大兴土木修建省亲别院了。府里催着他赶快回去。
贾琏有些踌躇,照老太太老爷们的意思,是要把林家家产也带进京去,核算来核算去,他决定还是给林妹妹留点,于是这天把王嬷嬷叫了过来,挥退了下人,这才说道:“王妈妈,你是林妹妹自幼的奶母,不用说是极疼林妹妹的了,这里是林妹妹在苏州的老宅房契,还有五百亩良田的地契,你帮妹妹收好。”说这话的时候他微微有点心虚,毕竟这房子和地统共加起来也就是三五万两,跟林家财产相比简直是九牛一毛。
好在王嬷嬷什么也没问,只是对天发誓一定会好好替姑娘收着的,到姑娘出阁那天给姑娘添妆。
于是贾琏才和黛玉商量启程之事,黛玉因已过完了如海的七七,自己一个孤身少女也不好强要留在苏州,只得同丫鬟们打点起了行囊,玩物器皿书籍衣物整整装了十来口箱子。而贾琏收拾的二十来口大箱子早已乘夜运到船上去了。
紫鹃因帮黛玉去林如海书房取画,无意间见到贾琏指挥着一群工人搬抬箱笼,其中并无一个林府中人,不由得纳闷,贾琏的低声怒吼更如同一声惊雷击晕了她:“你们若发出来一点子动静,叫林家的人知道了,你们就是一个死!”
紫鹃画也不取了,拿手帕捂着嘴悄悄来到黛玉房中,看着黛玉美丽而清瘦的身影,忍不住流下泪来,说了一声:“我苦命的姑娘!”
黛玉见紫鹃哭得伤心,打趣道:“紫鹃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在我们江南呆久了,不想回北面去了?”
紫鹃摇头:“姑娘你可知道,琏二爷他……”
黛玉伸手捂住了她的嘴,缓缓摇头:“好姐姐,你别说了,我不想知道。”
紫鹃看着黛玉那凄楚而又平静的脸色,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样看来,姑娘什么都知道了?“可是姑娘,你就真的不在乎么?”
黛玉闭上了眼睛,轻轻一声叹息:“在乎又能有什么用?”就像父亲说的那样,贾府拿走了这些,也拿走了林家与贾府的亲情!将来离开贾府的时候也便没了顾忌。唉,龙哥哥啊,你若在这里,玉儿又何必受这番苦楚?
那么,此刻龙天逸在哪里呢?
黛玉从贾府启程之时,其实龙天逸就在京城长安,他本来要暗中随黛玉去扬州的,谁知,就在他悄悄离开贾府的时候,身后缀上了一条“尾巴”
龙天逸挑了一条小船,跟船夫讲好价钱,便上岸准备应用之物,一切齐备,返回小船,稍后于黛玉也扬帆起航了。
谁知只过了半日光景,小船慢慢下沉,船舱里漫上了一层水。天气寒冷,江水刺骨,龙天逸又不会游水,他知道中了暗算,忙撤出腰间的软剑直奔那艄公而去。
那艄公头上戴着斗笠,身上披着蓑衣,坐在船头一动不动,连船也不摇了。龙天逸大喝一声,抬宝剑,挑飞了那艄公的斗笠,不禁大惊失色,原来那哪里是什么艄公,分明是个稻草人!
到此时,他真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紧紧抓住船舷,一筹莫展。
这时水中忽然冒出一个人的脑袋来,那人冲他嘻嘻一笑:“小哥儿,下水来吃馄饨吧?”扒住船帮一用力,小船霎时被掀翻,龙天逸猝不及防间落入江中,呛了一肚子水,就此昏迷不醒。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被关在一间小黑屋里了。
他心思急转,想不出究竟是什么人对自己下的手。用力一挣,绑着自己双手双脚的都是牛筋,上面还被洒了水,越挣越紧。
他翘了一翘一边的唇角,若想用这种法子困住自己,那简直是痴心妄想!手腕翻起,手背几乎都贴在了手腕上,手指上戴的戒指忽然弹出一道细亮的银丝,在牛筋上一划,那牛筋便如同朽木一般断裂了。
他双手重获自由,活动了一下手腕,就要依法弄断脚上的牛筋。忽听门外脚步声一响,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