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素踏入东屋,小丫头们赶紧点起分布在屋子里各处的灯,一个小厮小心翼翼地揭开书桌上的一方砚台,那砚台里居然盛着一颗光华流动的夜明珠,珠光四溢,烛光融融,屋里刹那亮如白昼。
唐素走到书桌后,看着那颗价值连城的珠子暗暗咋舌,她知道安逸王富有,却不知道她竟然有钱到拿南海明珠做灯。
皱眉,安逸王一没官职二没皇赏三不为商,这巨大的财富究竟是哪里来的?
各种念头交织在她脑海里,令她一时思索不透怔忪在那。
沈玲珑偷眼打量唐素,她跟了安逸王半月,安逸王那张脸上堆满的不是恶狠狠的怒便是阴森森的戾气,让人恨不得离她三丈远。然而一摔醒来,性格大变,不仅放过了两个侍君,甚至放过了前来行刺的飘雪剑。
更让她吃惊的是,居然说要给她解药。
这安逸王不是说要让她给安逸王府当一辈子奴才么?想到这里,沈玲珑忍不住出声:
“喂,你是不是骗我?”
唐素回过神,暂时放下心里的疑惑,对上沈玲珑深深怀疑的目光,灿然一笑。
“笑、笑什么?”
沈玲珑被唐素的笑弄得后背发毛,唐素白了她一眼,对你微笑,纯属礼貌。
书桌用上好的紫檀做成,做工精致,浑然一体,看起来十分厚重。
唐素略过桌面的笔架、墨盒、玉镇、官砚、印鉴、盛放夜明珠的虚砚,最后停在了书桌左角上浮雕着着的一朵梅花,伸出手,在上面重重一按。
“咔嚓。”
原本浑然一体毫无瑕疵的桌面分成两半,露出中间的暗格。
唐素取了暗格里的梅花瓷瓶,对沈玲珑说:
“化象散的解药。”
沈玲珑半惊喜半怀疑,说道:
“我怎么知道解药是不是真的,要是毒药呢。”
唐素耸肩,无所谓地道:
“吃不吃随你。”
沈玲珑咬牙,抢过瓷瓶,倒出一粒褐色药丸吞了下去。
须臾,她大松一口气,将药瓶递还给似笑非笑的唐素。
唐素双手抱胸,不接:
“不是毒药么?”
沈玲珑面上一红,唐素收起笑。
“沈玲珑,你走吧。日后有人问起,你尽可说是本王让你来做客,与你名声无碍。”
“为什么?”
对于唐素明显是善意的行为,一直当她是天下第一大恶人的沈玲珑万分难解。
唐素勾起嘴角,几分神秘几分自得几分俏皮。
“因为,我是唐素啊。”
娇俏的模样,温柔的声音,清秀娟丽的脸庞漾出别具一格的风情。
这、这是那个她认识的安逸王吗?好、好漂亮。不对不对,她是坏人,怎么能夸她漂亮。
沈玲珑急急地打开门,直接用轻功飞走。
唐素看着她离去,心里似放下了一块大石头,顿觉周身轻松无比。
摸摸璀璨的夜明珠,唐素好奇地凑近了看,门外忽然传来春罗慌张地声音。
“王爷,王爷,四侍君他……”
李洛雨?想到这个名字,唐素脑海中首先浮现出来的是一只泪眼汪汪的小白兔。
难道兔子急了要咬人,李洛雨终于下定决心逃开变态无比的安逸王却被尽忠职守的侍卫们给逮到了?
若是果真如此,她一定狠狠教训教训不长眼的侍卫们,一代新人换旧人,没看见你们的新主子正千方百计撵人了吗。
“王爷,王爷,”屋子外的声音越来越急切,唐素收起胡思乱想,询问何事。
来禀报的是春罗,她原本还在犹豫,若是今天之前,就是四侍君上吊死透了,她也绝对不敢来打扰她家主子,可今天唐素的种种做法,她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感觉王爷似乎对四侍君上了心,这才急急来找。
一听王爷问,赶忙回道:
“王爷,四侍君他,他被侧王夫打了。”
啥?这跟唐素的猜测出入太大,她一时间有点傻眼。
不对啊,好端端的,那什么侧王夫打李洛雨干什么?
但见沉稳的春罗也满脸急切,唐素顾不上细细思量,立刻让春罗带路。
路上,春罗给唐素讲了详细情形。
她奉唐素的命通知各院加强守备,到了静影阁却听小厮说侧王夫去了四侍君那,她纳闷,一向高傲无比的侧王夫为何要去找他最不屑的四侍君,便赶去四侍君的烟波院。
谁知还没进院就听见哭求声,她长了个心眼,躲在门外往里看,只见四侍君哭着跪在院子中,侧王夫一脸怒气,他的小厮满院子乱窜,好像在搜四侍君的屋子。
说话间,她们已经快步赶到了烟波院门口,依稀可见里面亮堂的灯火,可是院门却紧紧闭着。
“啪啪啪……”院里阵阵异响听得唐素心惊,狠狠一脚踹开了院门。
因为用力过猛,两扇门撞到墙后又反弹回来,但这短短一时,她已经看清院中情形,不由得怒火中烧。
院子中间,四个小厮手持火把,两个凶神恶煞的女侍卫手拿长棍,雨点一样落在李洛雨身上。
李洛雨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鲜红的血浸湿了身下的石砖,小小的嘴里塞了一大团脏兮兮的布,面如金纸,人事不知。
廊檐底下,谢沉璧坐在一张宽大的楠木椅,愤愤地握着一只金钗。
唐素踹门的巨大动静惊动了院子里的人,拿板子的女侍卫一回头,正对上她们素来以折磨人为乐的主子,那冲冠的凶戾之气似是待人而啮的狼,当即被吓得两腿一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唐素疾步走到李洛雨身旁,俯下身子查看他的伤情,抖着手探探他的鼻息,还有气息。
唐素握紧拳头,心里酸楚,她说她想庇护这个小男人的善良,她一直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可短短几个时辰,她要庇护的人却被打得生死不明,游走在鬼门关外,她非神,这样的心理落差要她如何释怀?
“狗奴才,谁借你们狗胆,敢打本王的男人。”
胸口的酸楚燃烧成火海,她一掌抽翻行刑的侍卫,抄起地上的棍子没头没脸地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