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的想法已经超出了科学及至非科学的范围,尽管唐素从穿越日起就不再是唯物主义论者,但是眼下似乎连怪力乱神也不足以解答她全部的疑问,她只能对霍思雅发问:
“我是谁?安逸王,还是唐素?”
几乎没有犹豫的,霍思雅答了后者。
“我是哪里人?”
霍思雅看着唐素,念出一个大夏国除了唐素再也没有能听懂的地方:“中国。”
这下,唐素敢百分之八百地断定,霍思雅知道她是穿越者!
按照人是不会知道唐素是穿越者的逻辑,唐素得出的结论是:霍思雅不是人!绝对不是人!
“霍思雅,你……”是什么东西?
唐素没有问出口,但眼神已经出卖了她。
“唐素,我有个故事,你愿意听吗?”
霍思雅轻轻说道,语气中带着点点乞求。令唐素心生不忍,这个霍思雅在她面前总是把姿态放得很低,害得她老觉得自己欺负人。
“请讲。”
哎,故事?希望不要是事故,比如什么搞错了死亡时间害得她替人而死之类的穿越苦情前戏,那样即使是天下第一美男,她也不会给面子的哦。
霍思雅的声线虽然没有唐徵弦那种名器的音色,但也如泉水叮咚,煞是悦耳,唐素不知不觉陷入其中,陷入他的故事中。
据说,两百年前,大夏国的奇琼山顶上有一株千年雪莲,雪莲吸取天地灵气,渐渐修出八百年道行,再有两百年的清修,雪莲便能化为莲仙,位列仙班。
然而,这段平静的修行日子却在不久后被一个画师打破。
这个画师名满天下,每一幅作品都受到千万人欢迎,但是其实一直以来,画师自己并不满意自己的作品,每当完成一副作品后,她都会觉得自己的作品里缺少些什么,而后感到深深的失落。
这年冬天的冬至之日,画师又完成了一副《睡莲图》,依旧难以挥去心头的失落感,便登上了以前从没登过的奇琼山,也不要向导,完全是任着心任着性胡乱地乱走。
不料这一走,居然走到了雪莲的身旁。
彼时,雪莲还没开放,只是飞雪中的一个花骨朵,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好看。不料,这画师一见雪莲花骨朵,竟然连连惊呼:
“绝色!绝色!绝色!”
雪莲嗤笑这画师是个庸人,懒得理她,径直睡去,待到醒来,依旧看见这画师如痴如醉地看着他。
雪莲着恼,在寒风中摆了摆身子,再也不去看画师。画师似是感受到了雪莲的不悦,默默地离开了奇琼山。
第二日,画师一大早便上山来,蹲在雪莲旁边,一蹲就是一天,一看就是一天,蹲成了雪人,看成了冰坨,气得雪莲都懒得理她。
第三日,画师来的更早,什么也不说,只是默默地看着雪莲,任由寒气入体,任由冻到发抖。雪莲知道画师是想看他开花的样子,只是,花是他化仙的唯一途径,时间不到,他若开花,便会散了八百年的修为。
于是,他沉默着。
第四日、第五日、第六日……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
时间飞逝,奇琼山顶虽然仍旧寒雪冰霜冷照旧,山下早已经是春暖花开艳阳天。
尽管画师已经被山顶的寒冷冻得大病小病不断,却还是天天天不亮来看雪莲,天天天黑才不舍离去。求画师画作的人都排到了城门外,不停有人上山来找画师,都被画师轰走了。
雪莲依旧没有开,他想:画师,快离开了吧。
第六个月,春换做了夏,画师的病更重了,成天咳嗽,面色跟雪莲的白很接近。
雪莲犹豫了,要不为画师开放吧。
这个念头吓了他一跳,曾几何时,他的想法变了,竟要为个凡人放弃成仙?雪莲不敢再想,一咬牙,使了法术沉沉睡去。
再醒来,已经是两月后,雪莲醒得时候,没有看见画师,心里一阵难受。
很多天过去了,画师还是没有出现。
这反常的现象让雪莲难以修行,无法入眠,终于决定下山去看看。
幻化做人形,雪莲来到山下,向一个书生打听画师的住所,书生叹息连连地给他指了路,雪莲心中涌起一股不祥。
到了画师家,门上大大的奠字刺痛了他的眼,他隐身进了画师的家,却只看到一个冷冰冰的牌位,上书:圣手画师唐素之位。
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画师名叫唐素,是国之圣手,是画坛宗师,更是皇室宗亲,身份比奇琼山顶的一株雪莲高贵的多。
却一直默默等着一株不起眼的雪莲,开放。
雪莲强忍心痛,走进画师的画室,屋子里摆满了画师临死前的画作,每一幅洁白的宣纸上只有一幅景象——雪莲。
沉静的雪莲,摇曳的雪莲,恼怒的雪莲……最大的是一幅盛放的雪莲。
四面墙,满满一室的雪莲。
他的泪“刷……”地落了下来,摩挲着那副盛放的雪莲,他若开放,风华不及这幅画十分之一,他在她心目中,居然美到这种境地么?
为什么?他想问,却不知道问谁,唯一知道答案的人,已经入了轮回。
他的手指在雪莲图上眷恋,摸到图脚,发现了一行小小的字: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每一幅图上都有这句话: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一往情深深几许,上穷碧落下黄泉。
雪莲现了身,颤抖着问守灵的人:
“她是怎么死的?”
守灵的老仆说:
“主人一个月前冻死在了奇琼山上,尸体还是去找她要画作的人发现的,真不知主人为何那么喜欢那朵雪莲,死都要死在他的身旁,主人,主人死得冤啊。”
说道这里,老仆嚎啕大哭,雪莲怔忪一旁,惨白一张雪色的脸,无声而泣。
他要去找她。
这个念头如雪崩瞬间占据雪莲的全部心神,他跌跌撞撞地回到本体旁边,耗用灵力,遍寻唐素的转世。
可是,近百年过去,他几乎寻遍了大夏的每一个角落,却连唐素的一点影子也没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