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她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唐素心头上了火,狠狠一脚踢开脚边的一块石头。路边的一位老妇人正在收摊子,没想到唐素太过用力,石头一直弹到老妇人的手背上,老妇人吃痛地缩回手。
见自己闯了祸,唐素赶快上前。
“对不起对不起,老奶奶,你要紧吗?”
老妇人捂着手,看唐素虽然一身富贵,难得的认错态度良好,没怪她,更没趁机勒索她,只是看着自己收了一半的摊子为难。
唐素自告奋勇,用竹笼装了剩下的一些菜,收好了摊子,送老人回家。
老人住在靠近东城门的陋巷,名副其实的陋巷,巷子脏乱差,房子低破矮,各种气味各种嘈杂。
推开一扇吱呀作响的旧旧木门,唐素提着竹笼子,跟在老人身后进了小的不能再小的院子。
院子虽小,但是干净,墙角几个竹笼子码得整齐,地上的菜摆的有序。两间老旧的平房,门开着,阳光毫无保留地照进去。
从东边的屋子里走出来一个老爷爷,驼背伛偻着腰,脸上是一道道的皱纹,像黄河流域纵横得千万条沟壑,凭着脸皮子,起码得有七十岁。
人活七十古来稀,这位老爷爷好长寿,唐素暗暗赞叹,看见老妇人走到老爷爷身边,大声道:
“阿晓,我回来了。”
老爷爷拾起地下的一个小板凳,摆到老妇人面前,孩子气地说:
“九妹,你坐。”
老妇人拾过凳子,递给唐素。
“要是不嫌弃,你就坐一会儿。”
唐素摇头,不是嫌弃地方小,只是不想留在这里,放好了竹笼子,她转身要走。
刚掉头,却听那驼背老爷爷嚎啕大哭起来,诧异地回身,看见老妇人一脸的不耐烦。
“阿晓,你又在哭什么?”
驼背老爷爷听了老妇人的口气,嚎得更响了,嚎一阵,说一段:
“九妹啊,你家里人又来逼你回去了。”
“你要家去了是不是?你不要我了是不是?”
“九妹,你要丢下我,我跟你没完。”
唤作“九妹……”的老妇人横鼻子瞪眼,嗓门比驼背老爷爷还大:
“阿晓,我们都成亲五十多年了,你天天嚎,你烦不烦啊!她们不就来闹过几次么,你怕什么?你就是不相信我,阿晓,你一直都不相信我!五十年了,你都不相信我!”
“我没有!”驼背老爷爷吹胡子瞪眼,立马不嚎了。
“你有!”老妇人两手掐腰,气焰嚣张。
唐素目瞪口呆,这两个老人,加起来得有一百好几十吧,这打情骂俏的,也太火爆了吧。
两个老人吵了半天,唐素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最后,驼背老爷爷气哼哼进了屋,把门一甩,结束了这场争吵。
唐素尴尬地冲气呼呼的老妇人笑笑,她真的不是故意看笑话的啊。
老妇人见唐素没走,拉住唐素就诉苦,无非是些陈年旧事。从外表上就可以看出,老爷爷比老妇人大上许多,当年嫁娶肯定是无人祝福,这些年磕磕绊绊在所难免,老妇人自然一肚子苦水。
老妇人喋喋不休中,唐素冷不丁地问道:
“老奶奶,既然你对老爷爷这么多埋怨,是不是后悔了当初不顾一切地娶了他?”
老妇人瞪眼:“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想起自己的遭遇,唐素苦涩一笑,“你看,生活这么辛苦,爱有什么用呢?只能拖后腿不是么?”
老妇人久经风霜的双眼看着唐素,语气肯定:
“你这丫头,太爱钻牛角尖。”
“我没有。”唐素摇头,“我只是想不明白。”
“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老妇人莫名地看着唐素,“爱他、想娶他、想跟他在一起,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可是,你的生活让爱弄得一塌糊涂,不娶老爷爷,你就不用离开家族,生活肯定比现在更好。”
老妇人大大地摇头:
“你这丫头想得不对。没有阿晓,我一辈子都是靠着家族的纨绔,那样的生活会比现在好吗?没有阿晓,我还是要娶亲,跟不爱的人生活一辈子,会比现在更辛苦吗?”
“不是因为我爱阿晓,我的生活才变得辛苦。若我不娶阿晓,我的生活会比现在更辛苦,因为我的一生都会在后悔,没有娶他。”
“可是,爱总是在伤害我们。”唐素不知不觉吐出心里的话。
老妇人被时间洗礼得睿智的头脑指引唐素:
“不是爱伤害了你,而是爱错伤害了你。真正爱你的人,舍不得伤害你,伤害你的人,不爱你。你受伤,是因为没有爱。你爱错,是因为你不懂爱。”
“我受伤,是因为没有爱。我爱错,是因为不懂爱。”唐素喃喃自语,忽然觉得困了自己很多年的迷雾渐渐散去。
真正爱她的人,舍不得她掉眼泪,更不会以爱的名义欺骗她。爱上对的人,即使是分手,也会是刻骨铭心,而不是满怀悔恨。
原来,她唐素活了三十年,自诩为情场老手,风月宝鉴。实际上,从来没有谈过一段真正的恋爱。
原来,她躲避李洛雨,跟霍思雅保持距离,对霍西夜、谢沉璧他们始终隔着一层,是因为她盲目地锁上心,自以为心已经碎。
原来,她逃避的行为如此可笑,她舔舐伤口的姿态如此做作,她对爱情的理解,对男人的了解,彻头彻尾是个错误。
心锁“咔哒……”脱落,久违的阳光照进阴暗的角落,唐素心里一阵轻松,感激地看着老妇人。
是啊,去爱吧,像没有受过伤一样,幸福是一个旅程,不是终点站。没有试过,永远不会知道,下一站,幸福。
唐素心思渐渐清明,郑重地谢过老妇人,回到安逸王府,准备找霍西夜他们好好谈谈。
遇到问题,一味的逃避不是她唐素的风格。面对感情,勇敢的面对才是王道。
雄赳赳气昂昂地踏进王府,还没等唐素找霍西夜他们,已经升为管家的春罗先上前来,报告她,皇上传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