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须老头气鼓鼓地说道：
“行啊行啊，我天机老人识人不清收徒不慎，小黑你本事大了，敢跟师父对着干了，你这么有本事，怎么不看着你那一根筋的师弟？一个个的，全都胳膊肘往外拐，拐得舒坦了吧，全折了！”
白须老头说得霍西夜的脸白一阵红一阵，到最后只剩下颓丧地灰白，唐素看不下去了，上前说道：
“天机老人，您这话说得太重了吧，一来我跟西夜是夫妻，我们就爱床头打架床尾和，吵吵闹闹是我们的生活情趣。清官尚且不断家务事，您管着我们的闺房之乐干什么？
二来西夜自打嫁入王府，您也好，西夜那师弟也好，谁都没有来找过他，更别提来关心他，现在出了事情，却跑来怪他，怨他没有看好人。不是我不懂敬老爱幼，您自己说，我家西夜究竟要上哪去看着您那些徒弟？哼，真正欺负西夜的人不是我唐素，而是你这个不称职的师父！”
白须老头被唐素一阵抢白，红苹果脸全是褶子。
“小黑，你实话跟师父说，你是不是怨师父这么长时间不来看你？怨师父关心小灰不关心你？”
霍西夜当然是要否认，却被唐素打断，她佯装亲密地抱着霍西夜的手臂，斜眼看向天机老人。
“我说您还真是不了解您的徒弟，我家西夜不爱说话，但凡有点事都揣在心里，嘴上却是一点不说，即便是真怨您，也绝对不会说出来，您逼他干什么？”
白须老头跳脚：
“我哪有逼他？”
唐素不甘示弱：
“不逼他，您干吗要问？”
“我问问也不行么？”
“明知道他不想说，您还偏要问，您不是逼他是什么？”
“我、我、我……”叱咤江湖的老顽童让唐素堵得说不出话，急得满脸通红。
霍西夜不忍，悄悄拉了一下唐素。
唐素看看跟猴子一样抓耳挠腮的白须老头，终于决定放他一马，冲霍西夜扬眉一笑，脆生生地故意大声道：
“既然西夜你一点也不在乎，我自然是跟你一条心，我就不再说什么了，让人家自己去想去理解好了。”
白须老头被气笑了，指着唐素笑骂道：
“你这女娃娃的嘴，比刀子还厉害。”
唐素扭头不理他。
天机老人这下倒不在意她的别扭了，身形一转，一眨眼的功夫人已飞走了，只有声音远远传来：
“小黑，师父说不过这女娃娃。我去看小灰，咱们师徒俩有话自己聊，哼！”
真真是个老顽童。喜怒无常，爱使小性。唐素微笑着摇摇头。
一回头，看见霍西夜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唐素疑惑道：
“怎么了？我脸上开花了？”
霍西夜忽然换了话题，略微不自在地说道：
“那天晚上的事，对不起。”
唐素想了想，才想起他说的是那晚因为玄铁枪害她摔倒的那件事，摆了摆手。
“我都忘了，那天晚上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你别往心里去。”然后她盯着霍西夜偏蜜色的脸皮，“噗嗤……”笑了。
“你师父居然叫你小黑，其实你的肤色顶多是小麦色而已。”
霍西夜脸上闪过一丝可以的粉红，疾步追他师父去了。
被晾在原地的唐素愣了，不确定地问卷帘：
“他、他害羞了？”
卷帘、春罗对视一眼，一起捂着嘴笑。
“原来真是害羞，呵呵，我还以为我又说错话了。”
唐素也跟着笑。
院子中的三个人笑得欢畅，院子外却有人眼泪晶莹。
子济心疼地扶着李洛雨，眼睁睁看着他咬紧嘴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由得气道：
“主子，我去问问王爷，她要是心里只有其他几位王夫侍郎没您的位置，您也趁早死了心！”
李洛雨泪如雨下，却紧紧抓着他，使劲摇头。
子济不禁红了眼眶，反握住他的手。
“您这样时时等天天哭夜夜不能寐，何时才是个头啊。”
李洛雨只一味地摇头，他不敢，不敢问，怕问了，就连留在她身边的资格都没有了。他只敢，只敢偷偷地，偷偷地来看她一眼，知道她没事，他就知足了。
可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看到她抱着大王夫，看着她对别的男人笑的时候，他的心就好疼好疼。为什么，为什么她笑了，他却痛了呢？
墙里佳人笑，墙外哭声悄，人生自古多情痴，多情总被无情恼。
子时过，千翠园东厢，灯熄夜静，唐素抱着被子睡得香甜。
忽然，一道没惊动任何人的人影飞速窜进了厢房里。
睡梦中的唐素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直到来人握住她的手，她才从睡梦中惊醒，下意识地甩开手。
刚刚醒过来的她还不适应眼前的黑暗，张嘴便要喊人，眼前的人突然跪倒在地，重重地磕起头。
“笃笃……”地叩头声止住她喊人的动作，她眨了眨眼睛，又揉了揉眼睛，看清眼前的情形，吓了一跳。
“你是？”
谁来告诉她，眼前这个浑身缠满白色绷带的家伙是僵尸还是人啊？
绷带兄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机械地磕头，让唐素不禁怀疑他会一直磕头一直磕头磕到地老天荒。
这怀疑还没落下，绷带兄已经停了动作，直起身来抓唐素。
唐素避开他同样缠满纱布的手，警惕地问：
“你想干什么？”
绷带兄没料到唐素会躲开，一只手僵在半空，包满白纱的脸只露出一双闪烁着不解光芒的眼睛。
唐素这才注意到，绷带兄的眼珠居然不是黑色，而是深深的暗红。
在唐素的记忆里，暗红色的眼珠是吸血鬼的特征，那这位绷带兄是吸血鬼？僵尸？还是某一个新的品种？
一躲一僵，一立一卧，一红一黑，两个不知道对方想干什么的人奇怪地对峙僵持着。
“小灰。”
一道老而装嫩地声音打破这古怪的气场，那道声音来源者正是下午被唐素用话挤兑走的老顽童——天机老人。
他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闪了出来，焦急地抓着绷带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