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唐素再好的性子,也不会忍着这些人明目张胆的欺辱!
那官员涨红着脸,脖子上的青筋似乎随时都能爆了,上官棋出来打圆场。
“王爷,严大人个性耿直不会说话,王爷别往心里去。大家以后就是同僚了,低头不见抬头见,失礼之处请多担待。”
那姓严的官员别过脸,唐素也不甘示弱,甩袖冷哼,成了夹心饼干的上官棋脸上露出一丝尴尬。
唐素见她不自在,心里不落忍,好歹人家也帮过她,以后又是自己的上司,总不能一点面子也不给,终于缓了脸色道:
“尚书大人多礼了,不知办公之处在哪?烦请带路。”
上官棋松了一口气,领着唐素走进正中间的屋子。
至于身后那些纷乱的议论声,唐素回头恶狠狠一瞪,嘿,都老实了。
刑部的主要职责是审理案件,包括地方送审的案件和都城里的重大案件,相当于现代的公安部加上司法部,而侍郎一职就等于副部长。
跟着上官棋浏览了刑部的办公室,顺便“参观……”了一下刑部那多到压死人的卷宗存放室。
存放室里按照年份、地方、严重程度陈列着大夏五年来大大小小的案件,外头有人找上官棋,她便让唐素先看着,匆匆跟着来人走了。
唐素在最薄的一层卷宗前停了下来,随手翻看,原来是记录这几年发生在帝都的重大案件,里面居然还有她的案例,不,确切地说,是原安逸王的案例。
这是一宗过失杀人未遂案,原安逸王看中了一个男子,但那男子已经许了人家,原主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抢了进府。那男子的未婚妻找上门,被她打了个半死,那男子羞愤之下,撞柱撞得头破血流。原主败兴之下,将他跟他那未婚妻一块扔在了大街上。也是这两人运气好,被一路过的大夫救了,但是这事不知怎么地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要不是那两人未死,太皇君又苦苦哀求,安逸王恐怕早让盛怒的皇上给砍了。
看完卷宗,唐素一阵唏嘘。这事发生在四年前,如果不是当时那个路过的大夫仁心仁德妙手回春,按照《夏律》,安逸王确实该斩。以后若是能见到这位神医,于情于理,她也该跟人家说句谢谢。
又翻了一会儿,唐素发现这些卷宗里,世家和皇族的犯罪记录并不多,奇怪,历来世家皇族都有仗势欺人一传统,怎么大夏倒是例外呢?仔细想想,唐素便找到了原因。
上一代的皇上子嗣单薄,活下来的只有当今女皇和安逸王,而开国功勋四大家族里,闻人一族渐渐没落,上官一族忠心耿耿绝对中立,东方一族早先辞去官职爵位全部隐居。
还剩下的司马家族因为嫡长子嫁给了当朝丞相,所以在朝为官的人挺多,但是司马家族是出了名的族规森严,家族子弟敢犯事的人一律赶出族,因而司马家的官员也是出了名的正直。
但是想到司马家族,唐素不禁咋舌,封建王朝的帝王历来有两大威胁,一是世族大家,一是丞相掌权,想不到当今女皇不仅要对付老狐狸的丞相,还扛上了她背后的司马家族,还真是够倒霉的。
不过,看看女皇对付上将军跟自个老公老师的狠劲,想必这两大威胁蹦跶不了多久了。
没一会儿,上官棋回来了,连连跟唐素说抱歉。
唐素笑,一口大白牙。
“尚书大人,你太客气了,咱俩以后相处的日子还多着呢,这么客气多见外,你也别王爷王爷地叫我,直接叫我唐素,咱俩合作愉快哈。”
上官棋也笑了,她个子很高,五官生得英气,这一笑顿时显出那种天生的潇洒风度来。
“那你也别尚书大人这般叫我,我这官还是我娘逼着我来做的,人多咱就客气客气,私下里你要是不嫌弃,就叫我阿棋,我比你年长,托大叫你一声小素。”
“没问题,”唐素仿佛找到了知音,“我跟你一样,这侍郎也是被逼得,你说这做官有什么好的,尤其在这刑部,天天对着这些个犯罪案件,累死累活也讨不到一句好话。”
“就是就是,”上官棋立刻附和。
于是两个人互相大倒苦水,倒着倒着发现越倒越投缘,越觉得对方的性子合胃口,立刻勾肩搭背姐俩好,亲得跟失散多年的姐妹一样。
酉时初,下班的钟声响,两人意犹未尽,干脆约了去平阳公府上喝酒再聊,有说有笑地出了刑部大院,直叫后头一排刑部官员看傻了眼。
进了平阳公府,上官棋换了常服,看见唐素依旧穿着那身繁复的朝服,忙找出一件新作的衣裳让她换上。
唐素换了水绿色的襦裙,腰身倒是没什么,就是裙摆衣袖长出了一大截,走路时差点没摔个大跟头。
上官棋眼明手快地扶住她,上下打量一下,笑道:
“太大了,你等等。”
取了剪刀,亲自蹲下来,剪短了裙摆,又剪了一截袖子,这才满意。
唐素撩起袖摆,指着剪得平整的袖口笑言:
“阿棋啊,你以后要是没钱的话,开个裁缝店,保证日进斗金。”
“那你到时一定来给我管账,我给你工钱。”
“那我们可先说好,赚的钱要对半分。”
“三七。”
“四六。”
“行。”
一番话说完,两人相视一眼,同时大笑。
平阳公府内的下人吃惊地看着这一幕,他们家主子是好性子没错,可那安逸王不是出了名的坏脾气么?这两人为了个没影的事情你一句我一句地争来争去,争着争着还大笑起来,怎么看都难以相信啊。
天色擦黑,上官棋在花园的醉心亭里摆了酒,上好的女儿红,五六道精致的小菜,灯影淡淡,月色正朦胧。
素手执壶,玉杯盛酒,不多言语,不却盛情,唐素与上官棋同时举杯,笑饮。
醇香入喉,挟着一点爽利的辣滑下肚,唐素吐舌头,太久没有喝酒,倒是娇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