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息一声,我开始回想。自小他送我养的那些珍奇的活物,死了伤了我都会伤心的流泪,他总会变着法儿的给我更新奇的来转移我的注意力,他总说小莺儿你太善良了,它们再珍贵也不过是些畜生,天地间渺小的一个存在。可是,越是渺小,越是令我关注,我伤心只是因为我是一个伪善的人,为这些小生命惋惜。对人确是不然,因为,人永远比动物可怕,冷血而又虚伪。对不在意的人,我的心一向都太过清冷了,他要罚这些宫女太监,与我不相干的呀。
对我而言,我留着这里,温柔顺从,只不过是因他皇帝的身份,顺从他,并也希望我哥平安回来,我哥一定会带我回家,不会让我留在宫里。林三他如今的身份,多是不方便的,他会给我一个合适的身份,带我远离不必要的烦忧。女人,有时候会是一种奇怪的动物,或许单纯了一点,傻气了一点,叫人恨不得一拳打醒,我想如果我生活在物欲横流小三遍地的现代,就会被认为是那种傻女孩,信任,在爱情里是多么的微薄啊,而我现在却相信我爱的林三会像超人那般无所不能。
踏进前厅,正看见逍遥王坐在正位上冷着面孔,两手收在一起,看上去不是很高兴,一脸疲惫,莫不是等得久了,这一会儿,足有多半个时辰了吧。
“莺莺。”他看见我,一脸寒冰硬生生绽放出一个笑来,起身来迎我,说道:“快坐下。”我晃了晃神,这到底谁是主人。但又一想,这皇宫是君家的,那么算起来,他确实是主人,便也觉得自然而然,随他坐下。
“你看,我带了什么给你。”他面上看不出喜悦,却是一副很期待的表情,将桌上一个大布囊推向我。
“连夜去取的,想你是懂音律之人,一定会喜欢的。”他微笑着,解开布囊,是一张瑶琴。他将琴小心取出,放在桌案上,眉毛高高挑起,惊叹着拂过琴身,手指一勾,溢出的声音浑厚饱满,韵味悠长。
“果然是好琴。”他禁不住夸赞,神情专注,似是眼中只剩一张琴了。
难道他拿到琴,自己一眼没看就带过来给我?昨天,君易华与他议事,经过那一场叛乱,许不是三言两语就说完的,他,一夜没睡?还特地去了一处,只为取琴?
这个逍遥王还真是逍遥啊,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
“王爷来找苏莺,不会只是为了让苏莺瞧这琴吧?”提心吊胆惊了半夜,心伤落水折腾了半夜,我我我还没吃早饭呢!
“莺莺,叫我易遥就好。这琴,我想送给你。”他抬头看着我,表情严肃凝重,但我想他多半是想表达自己的认真。
送给我!太贵重了吧,这是一张九霄环佩,我还是认得的,天下间不超过5张同样的琴,没出阁时学琴,有缘得过天圣第一琴师的指点,他收藏了许多名贵的琴,最爱就是九霄环佩。我只乐得听,懒得练习,这样一张名琴放在我手里只会腐烂长蘑菇啊,连我自己都会可惜的要死。
“不行,我不能要,你送给我我会难受死的,倒也不是说太贵重了,我琴弹得不好,就是喜欢听罢了。放在我这里太浪费,我可不像你,痴迷琴曲。这九霄环佩你也很喜欢吧,送给我,你也会难受!”我摆手,拒绝他,一次性说了个明白。一个澄泥砚都要与我抢,看他脸上痴痴的表情,轻柔的抚琴动作,定是也不舍得这张琴。
“送给你我确实会难受,但你不收我会更难受,知己难寻,我当莺莺你是我唯一的知己。”他将目光从琴上移开,放在琴上的手抬起来,越过琴握住我的手对我笑了笑,脸上溢出满足的神情,荡漾着一层薄粉。
我默默抽出手,忍不住无力抚额,这怪胎,大家见面统共两三次吧,我对他的了解尚算不上一分,这知己二字由何得来?
“那个,王爷……”他脸上变色,似要晴转多云,我马上改口,道:“呃,易遥,我对你并不了解,不配与你互称知己,印象中,你我也不过是见过几次面而已,我实在愧对这两个字,我……”
多云转晴,他面部在尽量的柔和起来,缓缓说道:“莺莺为何不配?这世间,易遥觉得也只有莺莺你能懂我。”
“啊?”
“我看过你的画,那种真实的表现手法是我一直追求而又不得启发的,莺莺,其实在坊间看到那幅莲花图的时候我就认定你为我的知己了,只是一直无缘得见,之前在粉墨斋……我,是我不对……昨夜那一曲,你一语道破其中的精魂,我,我简直无法言说我心中的激动之情。少时,教过我的那些夫子都说这世间总会出现一个人,叫我不再孤傲,我不相信,可你却出现了,那群技艺不精的老夫子竟然说对了。”他说着,激动起来,半站起身子,脸上淡淡的红晕化开来,也不知是害羞还是激动,双手拉着我的两只手,这动作,让我们二人看上起就像是幼儿园互通友谊的两个小朋友。
这副样子,突然觉得他看起来还有那么点,呃,可爱?
他眼睛里闪烁着光彩,呃,是那种离群很久之后,突然找到了同类的……喜悦。天啊,谁和他这个闷骚的大才子是同类啊!
我嘴角歪了歪,配合着他陪他笑笑,不着痕迹地抽出手来端起桌上的一杯茶来,抽到嘴边收回笑意,转移话题说:“你说与我约好了,我怎么不知道?”他既然只与我讲琴棋书画不和我讲那些礼节,又同我认知己,我不知不觉间有轻松之感,也懒得装模作样,与他随意起来。他和君易华同一个妈生的,明明他行事上比君易华更冷酷更无情,我心里却是不怕他的,相对的,反而觉得君易华微笑的样子往往都是暗藏危险的杀机。难道仅仅是因为身份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