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连怎么开口称他都还没做好决定，脑子里很乱，心，更乱，我步步退后，他没有阻拦，我将心里的话脱口而出，在他面前，我一点掩饰都没有，“你好残忍，你从来没有爱过我是不是？你做的这些事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从来没有想过要我与你一起分担。”
他闭上眼睛，叹气，没有回答也没有解释，却突然说起我与他的三月之约，“苏莺，我回来赴你的君子之约，你可有准备好，现在，要不要听？要不要说？”我该知道他素来说话这般没有章法，这一句倒是回答了我第一个问题。
“不，我没有准备好，你总是这样自己决定一切，你在做什么从来不会告诉我，你把我当成什么人，我现在只是你不要的女子罢了，我不要听，也不要说！三月之约，过期了！过期了！”他的没有章法直接挑动了我最后一根名为忍耐的弦，这几个月来，我压抑太深，这一刻发泄出来，很是歇斯底里，我想我还是第一次这么与他说话，简直就是在大声叫喊，我摇着头，眼里都是泪，本就暗淡的夜，更加昏暗。
他箍住我的肩，强行将我抱住，我挣脱，又再一次被抱住，反反复复，我放声哭喊，一拳拳捶打在他身上，他几次松了手，又抱上来，脸色苍白。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耳边是他细碎的抱歉，声音那么虚弱，无力，可我刻意地想要去忽视，“苏莺，我告诉你一切，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迟了，我，已经不想知道了，也不需要知道了，你知道么，我一直等在原地，可你把我丢了。结束吧好么，放了我，去过属于你的生活。一切都变了，你和我，不会生活在同一场戏里。”是了，这样就对了，我们的身份，注定是两种不同世界的人，我在原地，等得够久了。被丢弃的感觉，我很熟悉。孤儿院里，我认识不少被丢弃的孩子，他们都会在原地等抛弃自己的人，直到绝望，才会迈开步子到新的地点。绝望，就是终于明白抛弃意味着不被爱。
“好，好！”他突然笑起来，推开我，双手抓紧我垂在身侧的手臂，道：“结束，然后重新开始，新的你，新的我，新的我们。”这个时候，还要与我装傻，逗乐子么，不好笑啊，这个玩笑。他是要将无赖精神发挥彻底了，可我，是严肃的。
“慕容璟！我说结束了，我们结束了！你到底明不明白！我想要的只是平凡的生活，高贵的太子，我惹不起！”挣脱，几近疯狂地伤了自己。我从来没有这般冲动过，可是他的无赖口径着实惹恼了我。很久之后，我每每想起说这番话时他身体上可能承受的痛，总是忍不住想要流泪，虽然他云淡风轻的带过，甚不在意。
我希望自己就这么被黑暗淹没了的好，让我躲一躲，暂时不要面对他，至少，不要让我这个样子啊！我们那么久没见了，我以为我可以更坚强更冷静，在我再次见到他时，我还是理智的，就像上一世那样淡漠，淡漠到风云不惊。我终是高看了自己，苏寂寂有的坚强，苏莺没有，又或者，苏寂寂的坚强只是我想象出来的……而淡漠，这一世，注定不能对爱的人有作用。
“苏莺！你冷静一点，我承认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错，从头至尾。你看着我，好好的看着我，君子之约，我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做。告诉我，你，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相信我？”他双手捧住我的脸，强迫我与他对视，说完狠狠地抱住我，与任何一次温柔地拥抱都不同，狠狠地狠狠地拥进胸膛。他抱的我很痛。为什么，为什么你总让我这么痛？
“痛……”我挣扎着，眼泪抖落下来，满是惊慌，几乎是逃离了他的怀抱，逃离了我曾经贪恋不已的温暖，他嘴角轻扯，终是溢出一个笑来，荡漾在脸上，勉强的很，难看得很。
“你……为什么要逃？别离开我，苏莺，别离开我……”他呢喃着，抬手摸着我的脸颊，揩去我眼角来不及落下的眼泪，轻声说：“苏莺，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让我逃走吧，不要问我你要怎么办，我连我自己要怎么办都不知道！
“慕容璟，你放我走吧，我，苏莺，不过是林家三少爷休弃的女子而已，我不知道你该怎么办，我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我后退一步，离开他温暖的手指，苦笑道：“君子之约，呵呵，什么叫君子之约？与我约定的人是个骗子罢了，而我只是个小女子，哪有什么君子之约呢？作废了罢。”
语毕，我竟虚弱地摇晃了下身子，稳了稳脚步才站定，是不是动作间的相对性呢，我看见他的身子也在摇晃。我仓惶地转身疾走几步，被他叫住。
“苏莺！你……唔……”低低地呻吟声，我眉毛轻跳，忍不住回头看。他正捂着胸口，脸色异常苍白，比刚才更要白上几分，月光下呈现诡异的色彩，我心里一惊，大痛，咬咬唇，别过头不看，脚下却再难移动半分。
“你，你敢逃，就，就是我看错了你！”他说得很急，气息紊乱，略微顿了顿又说：“苏莺，不管姓甚名谁身份如何，我只是我，难道你要因为这样的原因疏离我么？如果是那样，我只会觉得自己看错了你。”他是在气喘么？是我让他如此难受么？叫他说出这番话来。我，竟有些快乐的感觉。爱情，是不是有时候就是场伤害性的比斗，感情就是在不断的伤害中建立起来，彼此纠缠，至死方休。
我没有回头，没有回答，选择了离开，选择了逃走。他或许真的看错了我，至少我没有他想象中坚强，至少，这一刻是这样。他一定对我很失望，所以，才没有再追来，是不是我真的错了，我漠然的离开，竟是怀着愧疚的心意，在他眼里我究竟是什么模样，有多坚强？我不知道，如果给我多一秒钟的思考，我会不会跑回他的身边，与他并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