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听她这么一说眼圈都红了,哽咽着道:“难为妹妹还来劝我。那些事原是我罪有应得,倒也怨不得别人,如不但将从前攒的体己都贴了进去,就是那些嫁妆也都贴个干净。这也就罢了,如今还落了多少不是。”
黛玉也有些难过,少不得劝道:“所幸如今琏二哥也没事,还能一家子在一处也算是好了。”凤姐道:“别人说还罢了,就是他也和我闹。我这真真是不知和谁说去。往日我都不敢说,今儿妹妹问我,我忍不住了这才告诉了你,妹妹可千万别见笑。”
“姐姐说这话就见外了不是,其实我想琏二哥也未必是真要和姐姐闹。只是这阵子家里出了这些事想来他心里也不痛快,也就只有姐姐这里他可以发泄发泄。姐姐也多耽待他些就是了,我想以琏二哥的能力,作什么不好呢。等过些日子寻些事作,他也就不和姐姐吵了。”
“你说的这些道理我原也知道。如今我也不和他吵,只任他闹去吧。”凤姐有些疲倦地道。“如今我每天除了到大太太、二太太那里请安,便只看着巧姐就罢了。只是如今家里也请不起先生,你们姐妹们都不在家,她就算想读些书也不能。”稍停了停又道:“所幸如今巧姐也大了,从前也很认识了些字,自己倒也能看些书了。”
黛玉深知王夫人的脾性,这些日子不知凤姐在她那里受了多少委屈,只是她既是姑妈,又是婶子,不好说罢了,如今见她这样也深感难过,便又道:“你如今也只好自个儿想开些。我也没别的可帮你的,只好嘴上说说罢了。”
凤姐一听落下泪来:“好妹妹快别这么说,你能想着我就好了。说实在的,其实我们对不住你。那天听说你自刎,我都悔死了。你如今不但不怪我,还这样对我,真真让我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好些话我都不知道从何说起。”二人正在说着,就听探春那里道:“你们快过来吧,王爷又让人送了这瓜来。”
凤姐闻言,忙对黛玉道:“你快去吧,大家都等你呢,我再略站站就过去。”黛玉却是不依,拉了她的手道:“好嫂子快过去吧,我们一道吃瓜。”
凤姐胜情难却,只得一道过来,笑道:“你们这群人,好象没见东西似的,虽然如今穷了,到底也富贵过,怎么弄出这些穷酸样!”
探春笑道:“还是林姐姐有办法,可把琏二嫂劝好了。你不知道,我们都好久没听着二嫂子说话了。”“你还说呢,你们这些日子在家里有几天!我就算要找人说话也找不着啊。”凤姐笑骂道。
黛玉笑道:“好了,好了,正是这样才好呢。你们也别再贫嘴了,看四妹妹,可要把整个瓜给吃下去了。”众人一看,果然惜春在那里吃得正起劲呢,见她们都看着她笑,嗔道:“你们干什么,有这么多好东西还不快吃,只在那里说话!”
黛玉笑道:“也是呢。”众人在那里一边吃着,一边说着话,转眼便至日落时分。裁风进来道:“林姑娘,天也不早,我们也该回去了。这几位姑娘也要回宫去,再迟宫门关了可就不好了。”黛玉忙道:“这是什么时候了?”看了看日头,叹道:“怎么竟是这时了,我倒忘了时辰。”便站起来道:“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还要回宫,倒不好耽误。”
惜春拉了黛玉的手道:“好姐姐,你别忘了我们,改日有机会再接我们出来好不好?”说完看着黛玉,一副渴望的神情。
黛玉不忍拒绝,只得安慰道:“好妹妹,或许过些时候你成了王妃、夫人,那时你想去哪里不行啊,到时你要记着姐姐才是。”
“林姐姐,今日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探春道:“往后天各一方,不求日日相见,只在心里想着便好。”
黛玉点点头道:“不错。便是天涯海角我想我们也不会忘了那段日子。”黛玉依依不舍地送了众人出去,看着迎春她们车轿绝尘而去,不禁又深深叹了口气。
紫鹃忙道:“姑娘,我们也回去吧,今儿也出来一日了,想来姑娘也累了。”黛玉叹道:“紫鹃,你说她们今后会怎么样?真的只是留在宫里当宫女吗?”
紫鹃想了想道:“我想以三姑娘她们的样貌必定不会就只是个宫女而已,说不定还能和元嫔娘娘那样成了皇妃呢。”
“就算成了皇妃又如何?”黛玉道:“终不过是红颜空锁、佳人老去罢了。再说如今那些王孙公子又有几个真心?就如你从前说的,若是娘家有权有势还罢了,若不能岂不由着人欺负去。你想想,以贾府如今状态,又有几人不介意。便是指婚,也难得一个真心之人。”
紫鹃笑道:“姑娘也别这么说,也不能说没有真心的,象王爷不就是个例子?就象今日这事一般,王爷必定偷偷准备了许久,不就是为了让姑娘高兴吗?”
“怎么好好的又说他做什么?”黛玉嗔道:“只是今天来的匆忙,也没给她们带件礼物,也好作个念心儿。毕竟今后也不知能不能见着?”
“姑娘怎么站在这里?这里风大,着了凉可不是玩的。”黛玉正说着话,忽听后头一个温厚的男音说道。
黛玉忙回过头,只见水溶和洛寒笑嘻嘻的看着她,黛玉忙盈盈拜了下去:“黛玉谢过王爷,谢过世子。”
水溶忙虚扶了一下道:“姑娘快不必多礼。”等黛玉直起身,水溶笑道:“姑娘觉得我们安排的还好吗?”
黛玉道:“黛玉知道这次相见必定王爷费了不少心。在离开之前我们能见上一面,倒也偿了我的心愿。”黛玉说着泪水盈眶。
水溶忙道:“也没什么,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只要是姑娘喜欢就好。我们快进去吧。”洛寒也道:“是啊,林姑娘,本来说好今日带我们四处走走的,谁想你在这里待了一整天,害得我在园子里瞎逛了一日。这个水溶,本来还想着他还知道些地方,谁知道他倒懒了起来,只让我一个人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