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轩宸慢慢道:“这我就放心了。你知道吗,我和你母亲在江南茶乡相遇,相约一道畅游名川大山,品遍天下名茶。后来,我虽然冲破重重阻挠,将她接进宫来,后来又历尽千辛万苦终于立她为后。可是我始终无法和她一起游历。”
水溶心中有心不安,生怕他说出什么,忙道:“父亲与母亲虽然无法在外头微服游历,可如今相互依偕,龙行凤随,也可算是得偿所愿。”
水轩宸笑着摇摇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溶儿,不过我想我们的心愿很快就能如愿了。”
“怎么,父皇要微服出行?”水溶问道。
水轩宸笑道:“不,不是微服出行。我预备将大位传位于你,那时我就无官一身轻了,自然想去哪就去哪里了。”
“什么?把皇拉传给我?这可不行。”水溶急道。
“为何不行,你方才还说要为为父分忧,如今我最忧心之事莫过于此,况且又不要你上刀山下火海,你倒这样断然拒绝!”水轩宸有些不悦地道。水溶苦着脸道:“父皇,既然您都做了这么些年皇上了,如何不继续做下去?况且您如今正当年华,何必急着退位?再说我不是还有好几位皇兄、皇弟吗,他们也是您的儿子,也可以承继大统,为何偏要寻上我啊?”
水轩宸道:“你这小子,还真不识抬举。古往今来,多少人想方设法都要得此一位,你倒好,我求着你,你还这样推三阻四的!”
水溶忙陪笑道:“父皇息怒,您素来是知道儿臣的,儿臣向来是闲云野鹤一般,若真要儿臣去做,岂不是难为儿臣?”
“哼,我从前就是太由着你了,把你惯坏了,如今你才敢这样和我说话。”水轩宸道,“我方才说的,你仔细回去想想。三日后再给我回话。”
水溶还是不肯,忙道:“父皇,我也不必想了,这皇位太沉、太重,儿臣扛不起!”
“什么?”水轩宸勃然大怒,“你给我再说一遍!”
水溶也毫不示弱地道:“父皇,儿臣和玉儿大婚后就想远离朝政。若是父皇还是不肯,儿臣情愿与玉儿一道远离京城!”
“什么?父母在不远游,你知道不知道这个道理。再说了,你若是不肯即位,你以为你和玉儿能安安稳稳过日子?”水轩宸发怒道。
“父皇想以玉儿来要胁儿臣吗?”水溶也有些生气,直着脖子道。
“你说什么?你就这样想朕!若是朕想要胁你,何苦要替你们两个赐婚?你废王妃、纳新妃,不过是这一个月内的事,朕说过什么!”水轩宸大怒。
水溶也有些后悔失言,又不肯低头,只得僵在一边。
“这是怎么了?我才出去一会儿工夫,你们父子两个怎么这样脸红脖子粗的吵了起来?”水溶还未说话,柳凌薇连忙走了进来。又拉着水轩宸坐下,笑道:“皇上,这里有刚冰好的绿豆沙,皇上可要尝尝?”一面又对水溶使眼色道:“溶儿,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给你父皇赔礼!”
水溶僵硬地道:“父皇,儿臣多有冒犯,请父皇恕罪。”
水轩宸这才稍稍缓和了些,冷着脸道:“你先回去吧,好好惦惦我刚才说的。”
水溶还想再说,柳凌薇忙道:“溶儿你父皇也是为了你好,还不快回去!好好想想。”一面忙让水溶退出去,一面又劝水轩宸道:“皇上,溶儿年纪还轻,一时想不通也是有的,您千万别生他的气。”
水轩宸这才坐了下来,叹道:“这孩子,真是气死我了。”
“皇上快别生气了,溶儿不想要这皇位,原也是在意料之中,皇上也不必气坏了身子。”柳凌薇劝道,“反正他们过些日子才大婚,你也不能一下子将担子摞给他,凡事慢慢计划吧。”柳凌薇说着,一面帮他捏着后背。
水轩宸轻轻抓住她的手,看着她皓皓玉腕一如从前一般细致无二,不禁道:“薇儿,你还是同从前一样美丽。”
柳凌薇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手抽出,看了一眼两旁侍候的内侍、宫女,轻轻嗔道:“你这是干什么,都老夫老妻了还这样动手动脚的。”
水轩宸笑道:“你还是这样害羞。我其实不是气他不肯当这皇帝,想当年,我自己都不愿意,我如何不知道他的想法?双宿双飞何等销遥,不知强过这案椟劳形政务缠身多少倍。只是他不该那样猜度我们。你知道吗,他竟然说我拿他和玉儿的婚事要胁他。天地良心,我可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他也太小瞧我了,难道在他眼中,我这个父皇就是这样的人?”
柳凌薇静静地听着,听到后来倒不自主地轻轻笑了起来。水轩宸看见,忙道:“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
柳凌薇笑道:“皇上说的自然是肺腑之言,不过,不过我怎么觉得皇上有些孩子气?”说着,便用手绢握着嘴笑了起来。
“你啊,还敢来取笑我!”水轩宸也笑了起来,“看我饶得了你。”
柳凌薇忙道:“皇上,别闹了,只是溶儿这事你到底想如何?”
水轩宸叹道:“他答应承继皇位当然最好,若是实在不肯,少不得只有我再多辛苦几年。只是,薇儿,我们离京之事又要耽搁下来。”
柳凌薇道:“这倒没什么,只是皇上,溶儿说的也不是没道理。您还有好几位皇子,也都是可以继承大统者。为何不试试?”
“不是我不试,我试不起啊!”水轩宸叹道:“君者,临天下之人也。若他们有这资质,我何苦要这样勉强于他。”
柳凌薇听说半日不语,水轩宸道;“薇儿,你怎么了?”
柳凌薇摇摇头,道:“没什么,我只是有些感慨罢了。恨君生在帝王家,从前便是如此,今日轮到溶儿也是如此。”
“哎,帝王之家便是如此。多少人贪恋他的权势,羡慕他们可以为所欲为,可谁又知道其中的无奈呢?若非身临此境,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水轩宸淡淡地道,如同陷入从前的回忆之中,“我让怜惜溶儿,只是他也无从选择。身在帝王家,这就是最无奈之事,他如此,我也如此,甚至连老大他们也是如此。出身,就是个最大的不幸,而且永远无法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