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笑道:“早闻贾兄府上颇有几能诗会画的姐妹,既有新作,如今正好大家都在这里,不如说出来听听。也让我们都见识见识。”陈也俊等也都附和着道:“就是,贾兄快说说吧。也让我们开开眼。”
宝玉正悔说了菊花诗来,待要不说,水溶却又问着,便只得都说了。众人听毕,都拍案叫绝。水溶叹道:“好一个‘口角噙香对月吟’。天下竟有如此女子。诗尚且如此,人还未知是何等轻灵?”
卫若兰等也是赞不绝口、啧啧称奇。水溶又令宝玉将菊花诗都录了出来,宝玉只得依令。惹得众人又是一阵赞叹。陈也俊笑道:“早听闻贾兄府上几位姐妹都是天下少有的仙女般的人物,不知何时才能得一睹芳容?”
宝玉忙道:“那也是外人谬赞。陈兄不必当真。”陈也俊方要再言,水溶却也知不妥,笑道:“陈兄莫不是多喝了几杯酒,在这里说酒话了不成?若要说女子,我府上倒颇有几个能歌善舞的女子。”说着便“啪、啪、啪”击了三声掌,果然出来一列女子。其声清越如玉裂,“一字新声一颗珠,转喉疑是击珊瑚”;其舞轻盈如飞燕,“袅袅腰疑折,褰褰袖欲飞”。
众人大喜,便又把酒言欢,至晚方归。
贾母、王夫人这日到宫里去见元春,元春因又问道:“如今宝玉如何?可有读书没有?”贾母忙道:“如今他和环儿一道请了先生在外头读书呢。”
“这便好。我在宫中不放心的便唯有他了。前儿我还想着,如今宝玉也大了,也该给他找门亲事了。”元春看着贾母道。
贾母有些不悦,一时却不好说什么,王夫人却正中下怀,忙道:“可不是吗。娘娘可有人选了?”
元春想了想道:“我看薛姨妈家的宝钗很不错,正巧前儿又被驳了牌子。彼此又是亲戚知根知底的,依我说竟将她许给宝玉倒也便宜。”原来王夫人自宝钗选秀回来,便存了这段心思,常趁了进宫之机在元春跟前说起宝钗,又说她贤良淑德,与宝玉又和睦,元春便知王夫人心思了。
依着王夫人,便要请元妃下旨为二人赐婚。只是这元春自小儿跟着贾母长大,因想宝玉是贾母的心肝宝贝,若是贸然下旨只恐拂了老太太的意,虽然如今自己身为贵妃,贾母只怕也不能说不。只是若惹了老人家不高兴这倒不好了,故此趁着今日贾母、王夫人进宫之际先探探贾母的口风。若是贾母喜欢便下道旨,若是不喜欢,倒要重新再思虑思虑了。
果然贾母道:“娘娘说的原也没错。只是前儿有个和尚说这孩子不该早娶,我想他如今年纪也还不大,不如过两年再说。”
元春便知其意,笑了笑道:“老太太这话也不错。这两年再留意留意看有没有什么更好的人家。”又道:“明年选秀家里几个姐妹外倒都是在册的,老祖宗看如何是好?若是不想,我去求求皇后,免了我们家的秀女,只怕皇后娘娘也是肯的。”
贾母道:“娘娘看如何是好?二丫头我看倒不必进来,依她的模样,就是选进宫了只怕也难以出头;三丫头倒好,可惜又是庶出。”
“依我看,还是让三妹妹参选吧,若果然进来,我也多个臂膀。若不行,再出去另选人家嫁了倒好。”元春想了想道。
王夫人忽道:“林姑娘倒是个好的,若是能进来也能帮衬着娘娘些。”“她是个孤女,依例可以免选的。”贾母忙道。
元春点点头:“圣上最在乎这礼仪二字,既是有些规矩,母亲快不可打这主意。”
元春又道:“听说东府那边和废太子走得很近?”
贾母、王夫人俱出了一身冷汗,忙道:“如今两边分开过,我们也不甚知道。”元春点点头道:“我也顾不得那边了,只是我们家里切不可纠缠其中。亦不可倚仗祖宗福荫在外胡作非为。”
贾母忙陪笑道:“正是呢。我看你父亲作官还谨慎,你几个兄弟也还小,如今宝玉和环儿又在读书,你父亲只希望他们能从科举进身。”
元春点头道:“这样便好。也不枉我在这里熬着。”说着便有些伤心起来。王夫人等连忙安慰,又说了些高兴的事,元春这才又有些喜色。母女三人又说了些话,不觉已是中午时分,元春便赐了宴,又赏了些东西,这才打发人将她们送出宫来。
到了中秋这日,贾母便不在外头,只将外面交给王夫人去,自己便带了凤姐到园子里来,四处走走。
至晚,王夫人等也到园子里,陪着贾母赏月。贾母笑着对薛姨妈道:“姨太太笑话了,我老了,也不管事,也懒怠出去见人,就躲在这里和这些孙子孙女们说话。”
薛姨妈笑道:“这是老太太的福分呢。”众人便只在这里赏月,贾母因叹道:“今儿偏政儿放了差在外头,大老爷也在外头,这里只有我们这些娘儿们,虽然人多,到底不热闹。”凤姐忙替她斟了杯酒,一面劝道:“等二老爷办了这趟差,说不定圣上见他勤勉又升了他的官,那时大老爷必定也回来了。到那时我再摆个席,请了老爷、小爷、各位太太、奶奶、姑娘们再来这园子里赏月,你们说好不好?”
贾母笑骂道:“看把你能的,拿着官中的钱使倒也不心疼。”凤姐笑道:“老太太也太小看我了,这个东道我还是作得起的。”
“那可说定了,到时他们回来你可要统共请上一请。”贾母笑道:“若是再混赖了我可饶不了你。”凤姐恼得直打自己嘴巴子:“看我又管不了这嘴,你们看看,这一不小心又出去百多两银子。”众人越发笑了起来。
贾母指着凤姐笑着对薛姨妈道:“这凤丫头就会怄我笑。”
薛姨妈笑道:“这也是老太太平日宠着她,她才敢这样。”贾母叹道:“我倒就喜欢她这样的性子,横竖又没有外人在,作什么弄得一个个象呆子似的。娘儿们在一起说说笑笑难道不好?只别错了大规矩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