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赤泠点头,踏出步子。他刚一走,身后的张唯一把抱住王总管,道:“哟,才两个月不见,又肥了一圈,我胳膊都圈不住了。”
王总管一听张唯绕着弯子,说他胖。拿着拂尘,一个劲地招呼张唯。
天色渐渐暗下,天地黑蒙蒙的一片。东赤泠进后殿时,夕泱正坐在软榻上,一头轻飘的青丝,洒落腰间。风儿微微一吹,长而弯的睫毛,微微颤动,清澈的双眼,跟天边露出的月儿一样洁净。
不忍打扰这副宁静是画面,东赤泠冷瞥一眼夕泱身边的小言子。令小言子准备吼出的话,卡在喉咙中。
小言子会意,垫着脚尖,慢慢退出房外。
从背后圈住夕泱,夕泱孤寂的背影,立刻被温热包围。添添夕泱的耳垂,手抚上夕泱的肚子,很温柔,似乎担心手劲一大,将肚子里的孩子吓住。
夕泱觉得痒痒的,头往另一侧撇开。
“夕泱,你已有一个月不和朕同床了。”抱怨的话,第一次从东赤泠口中说出。
掏出怀里的邀请函,递到夕泱手上,紧紧合住夕泱的手掌,道:“若朕不准你回去,你真打算跟朕怄气一辈子?”
东赤泠的手很灼热,那股热,直接传入夕泱心底。
夕泱翻开邀请函,黑漆的墨水,只写了一个字“准”。夕泱似乎不太相信,手抚上那墨迹,道:“你真准了?”
东赤泠点头,冰冷的脸,早已经换成柔情。
“朕准,但有条件。”
夕泱知道这机会,得来不易。但若是能回南炙一趟,她会认真考虑。
“你十弟登基乃他人生大事,但你也知道,他邀请朕的目的。”
夕泱一早便猜到十弟的打算,那邀请函上,特意用朱红字体写到“与七皇兄分离甚久,尤为想念,恳求东离皇带七皇兄回南炙一趟,以解牵挂”。
人什么都可以有,就是不能有病。南炙皇自三个月前,病魔缠身,终于在一月前,册立十皇子为太子。这邀请函,便是那时送来的。南炙皇命不久矣,深知大限已到,颁布了下任新皇。
前几日有人来传,南炙皇终于病卧断命,南炙举国皆丧,正为南炙皇哀悼。
东赤泠对亲情没什么概念,不知夕泱会不会为南炙皇伤心,道:“回南炙后,你可以去皇陵拜祭他。”
夕泱摇头,“我从不认为他是我父亲。”
多得是人拜祭他,不差夕泱一个。南炙皇虽然打理南炙有条有序,但是夕泱从不认同他。在夕泱心里,什么人对她真心,才是真正的亲人。
“说说你的条件。”夕泱现下关心的是这个。
东赤泠转过夕泱的身子,让她正对自己。眼里的霸道坚定,一一展示在夕泱面前。
“朕要册封你为后。”
夕泱一惊,道:“你知道那不可能。”连妃子,夕泱也不屑当,就算是皇后,她也不愿意。她讨厌一夫多妻,特别是后宫里如疯婆子的妃嫔。
“朕知道,要你与后宫三千一起生活,你肯定不愿。朕能向你保证,从此不再碰其他女子。”双手紧紧扣住夕泱的肩膀,有些激动。
“就算你不碰,后宫里的女子也会想尽法子靠近你!你能保证你永远不受诱惑?当我老去,你还能拥有年轻貌美的妃子,到时候,你会弃我何处?”
“你不信我?”似乎是吼出来!东赤泠将心血全投注在夕泱身上,对其他人,从不理睬。而现在他的心,像是被人割了一刀,竟疼入灵魂。
夕泱不说话,她看透了皇宫里的冷暖,无从相信。
“你还是想离开我,回南炙?”
“我是想回去……”后面的话,被东赤泠无情打断。
“我成全你!”松开夕泱的肩膀,夕泱心里像是失去了什么。东赤泠穿着黑色的龙袍,跨步消失在黑暗夜空。大门开着,吹进一阵凉风。
夕泱觉得冷,拉拢衣襟,却依旧抵不过心底的冰凉。
“我是想回去……只不过是回去看一趟,一定会回到你身边。”夕泱对着茫茫的月色,无声的叹息。
冬天即将到来,但是东离却依旧暖和。
东赤泠一夜未回,夕泱躺在床上,眼睛虽然闭着,却毫无睡意。有必要跟东赤泠解释……枕头下,还塞着邀请函。东赤泠都如此相信自己,当打战时,还将全盘计划告之。
自己信他一回,有何妨?
极蔚宫前殿,王总管忙进忙出。伺候着东赤泠,眼看就要上早朝,皇上还醉醺醺的。东赤泠喝酒,从未醉过,真不知昨天喝了多久,竟然一身酒气。
宫女拿来另一件龙袍,但没人敢上前伺候东赤泠更衣。东赤泠全身的寒气,近一步,便会被他内力震退。已经有好几个侍卫,倒在地上吐血。
瞧张唯来了,王总管推他一把,“快,快去,找七……娘娘。”王总管及时改了口。
张唯一愣,还没进门,又被推出去。摸着脑袋,去后殿,请七皇子。
夕泱已经趴在床上好一会了,不过小艾知晓夕泱爱睡懒觉,没进屋催她起床。
张唯急惶惶地冲进后殿,小艾这时正为夕泱揪丝帕。见张唯闯进来,骂道:“娘娘还未起床,滚出去。”
夕泱彻底清醒,撑起身子,接过小艾递来的丝帕,擦脸。
“没关系,让张唯进来吧。”
“诺。”小艾又接回丝帕,放进水盆里。
张唯按着剑,焦急地踱着步子。不时望天,很在意时间。
“娘娘,您去看看皇上,他一身醉,谁都近不了身。”张唯等人回宫之后,不再称呼夕泱为七皇子,全改为“娘娘”。
而“吕夕泱”这名字,也得改改。否则女人打扮的夕泱,必定露馅。
“醉了?他昨夜哪里去了?”夕泱爬起床,取下屏风上的衣衫,一件件穿。
张唯直接闭上眼,虽然夕泱穿着一件白衫褂子,但他也不敢看。直直站着,道:“就在前殿,估计是喝了一夜。”
皇上第一次喝醉酒,至少喝醉后的东赤泠,张唯第一次见。要不是万不得已,他不不会叨扰夕泱睡觉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