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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和帝缓缓的伏下身子,凝视着皇后如千年寒潭的眸,在那亮若寒星的眸中,他看不到她的悲喜,似乎在很多年前的某一天,这双眼睛便不再具有人所应有的情绪,无论是悲喜都不再为它所盛有。他缓缓的抬起手,抚上皇后的脸,痴痴迷迷的看着这张迷惑了他一生的脸。

“雪雁,那个烟花三月,我记住了一生,而你却只是记住了他,这对我公平吗?”

皇后轻轻的撇了头,和帝的手上一空,那滑若凝脂的触感瞬间消失,他看着空空的手指,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缕幽香。

“明明,我和皇兄同时遇见你,为什么那个人不是我?我哪里比不上皇兄?你要如此待我?”和帝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萧瑟与悲凉,那种爱而不得的折磨伴随了他太多年,也许这一夜,他再也难以背负,也许他仍然能一如既往,人生很多时候有着太多的不确定。“如果,雪雁如果一开始便没有皇兄,你心里的那个人会不会是我?”

皇后微微的抬了眸,她并不怜悯他的悲伤,相反她对他有着刻骨的恨,如果可以他愿意在很多年前的那一天,将那把沾着心爱之人血的剑狠狠的刺进他的身体,而不是为了腹中的胎儿忍辱偷生至今,死不得活不得。

“你早就知道钰儿不是你的孩子,是吗?”

和帝低垂了眼睑,压下所有的情绪,这么多年他在她的面前已经习惯了掩饰,很多时候他会觉得习惯是一种让人很绝望的东西。“我一直视若己出。”

“视若己出?”皇后再次吃吃的笑了起来,“那你就应该绑了元熙麟去午门外的斩龙台。”

和帝摇了摇头,皇后笑看着他,笑道:“这就是你的视若己出。”

和帝仍是摇头。皇后便不再言语,微转了脸,看向窗外的那抹深暗。天为什么还不亮?

“雪雁,幽月是不是钰蔺?”

“我累了,你走吧。”

这一夜,隐藏深宫多年的秘史终于被当事的二个主要人物砌底的揭开,谁都不曾给谁留下情面,一言一语当中都是对双方最深的刺杀,恨不得剜其心,剖其骨。

永安宫外,一个身影如石雕般伫立。明明是那样风姿卓绝的男子,却偏偏舍弃了男儿的根本。殿内所有歇斯底里的嘶喊以及掩于和风细雨之下的轻言细语,一一入耳。

直至东方露出微明,他才缓缓抬手擦如石雕蜡刻般脸上湿了一脸的夜露,双眸有着淡淡的腥红,

知书忽的推了门,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返身便将门死死的关紧。

“怎么了?”轻颜看着她,又起身看了下她的身后,“你被狗追了还是被蛇咬了?”

知书吞了口气,平复了下慌乱不堪的心,用着颤抖的音说道:“小姐,苏美人被带走了。”

轻颜愣了愣,苏依莲被带走了,被谁带走了?不由得的脱口而出,“被谁带走了?”

“不知道,是严总管带着人去的。”

轻颜点了点头,重新慢慢的坐下,想了想,说道:“你去趟重华宫,想法从绿珠那里打听到点什么消息。”

知书为难的看了眼轻颜。

“怎么了?”轻颜看着知书,忽的想起上次知书说,很长时间没看到绿珠,想了想便道:“也罢,你去趟听音轩,看看赫连苏宁那有什么动静。”

“我这就去。”

知书擦了把脸上的汗,便急匆匆的出了门。轻颜看着知书匆匆的身影,眉头微蹙,想了想,也跟着起身,朝外走。

永安宫

守在殿外的小宫女看到轻颜,都微屈了身子行礼,“参见郡主。”

轻颜点了点头,侧头看了眼,空旷寂廖的院内,轻声道:“我想进去看看皇后娘娘?”

小宫女为难的抬起头,轻颜撩了她一眼,微微一笑,说道:“你若是不放心,可以跟在我身边。”

“不是的,郡主,只是皇后才歇下,要不,我进去看看,如果醒着,奴婢给您通禀一声。”

轻颜点了点头。小宫女已是利落的转身,往殿内走去。

不消多时,便出来回话道:“郡主,娘娘传您进去。”

轻颜谢过她,便往里走。

一路花团锦族,奇香扑鼻,满园的奇花异草在这盛夏时节开得仍如万紫千红的春。是该说这养花人用了心,还是说布置这庭院的人用了情?

“郡主,奴婢在外候着,有什么需要的,您唤一声便行了。”

小宫女恭谨的立在殿门之外,轻颜点了点头,拾了裙摆往里走。未走几步,便听到身后大门被缓缓的关上。她站定回头,只看到门缝之中那被挤走的一汪天水蓝,殿内立时便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你来了?”轻颜猛的回身,便看到凤榻之上,皇后瓷白的手撩了那大红绣满牡丹的帐子,露出一张瘦削的脸,“原打算派个人去宣,不想你却自己来了。”

“轻颜见过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轻颜提了裙摆欲行跪拜之礼,却被皇后抬手制止,“免了吧,过来陪我说说话。”

轻颜便直了身,缓缓的朝凤榻走去。随着距离的越近,轻颜便发现皇后脸上的肤色透着一股淡淡的暗沉之气,双唇于鲜红之中萦绕着淡淡的乌紫,一看便是中毒已久。想起,那晚湖水之中,幽月所托之事,攥在袖中的手不觉便紧了紧。

“你不生他的气了?”

轻颜一愣,但很快便知皇后说的“他”是谁,低了头轻轻一笑,说道:“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皇后也不揭穿,只是看着轻颜会心一笑,转而说道:“大婚的日子可是定了?”

轻颜点了点头,“农历的九月初六,没多久了。”

“你可是决定了?”

轻颜却忽的抬头,看着皇后,郑重的问道:“我能信他吗?”

“你为什么不能信他?”皇后不解的看着轻颜,“我为你所做的,他为你所做的这一切,都换不来你的一句肯定?”

轻颜摇头,说道:“这世界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平水相逢,他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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