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对趾高气昂的双胞胎将目标转向了狄羽琏她们那一桌的时候,大堂内包括说书的在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向了这里。而当狄羽琏与双胞胎正式对上,相互对视时,酒楼内安静地恐怕连掉落一根针都能听到。
隐忍,是一个上位者所需的基本功之一,而狄羽琏这个人一直都很能忍。幼年出冷宫后的一年里,无论谁对她打骂欺辱,她都一声不吭,一直忍到找到机会,整死了她父皇最宠爱的妃子,让谁都不敢再轻易地动她。此后,更是无论谁惹到了她,需要忍的时候,她从不吝于忍。此时此刻,再一次地被人骂孽种的她如同以往需要忍的时候一样,仅仅只是用眼睛望着对方,眼神始终平淡无波,却更显深不可测,让人琢磨不透她的内心,因为这两个在她眼中如同蝼蚁般弱小的丫头还不到死的时候!
正是这种什么都不说,也什么都不做,甚至一点怒意都没有,就仿佛赫连倾城刚才骂的人不是她一样的眼神,让双胞胎的脊背不由自主地浮上了一丝凉意,头一次由于心中不知从何而来的惧意而倒退了一步,气势弱了一下。
但赫连倾城和倾国毕竟是从小到大踩在人头顶上的人,仅仅倒退一步,就发现自己的不对劲,从不肯示弱的两人挺直了腰,将头扬得更高了一些,狠狠地瞪了回去。
“你那是在用什么眼神望着本郡主!”顾不上隐瞒身份了,甚至想用身份来压制对方,赫连倾城再也不称什么本小姐了。
“放肆的东西!竟然敢直视我们!”赫连倾国更是飞快地扬起了一向不离手的鞭子。
“赫连倾国!”赫连倾国的速度快,可一直防备着两人的赫连倾绝更快,还愤怒地吼出了她的名字,但是,他的速度还是快不过一个人。只见一只大手看似慢,但却比他快了一步,从狄羽琏的身后绕出,轻轻地抓住了那条鞭子。
狠劲扬起的鞭子竟然被人轻松地抓住了,赫连倾国的脸色一变,使劲想要抽出,却见那只手纹丝不动,甚至那只手握鞭的架势给人感觉一点力都没用,但是无论她怎么用劲,都夺不回自己的鞭子。
“给我放手!”赫连倾国瞪着那只手,恨不得剁了它。
“叫你放手,没听见吗!”赫连倾城直接抽出了腰间的软剑,想都没想地就砍向了那只手的手腕。
天!好狠毒的丫头!酒楼里有很多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更是有胆小的人吓得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只是,想象中的惨剧并没有发生,只见那只握着鞭子的手很轻巧地翻了一下,来势凶猛的软剑就不知怎么地被其中的两根手指夹住,再也不能进一步了。
“难道皇族的孩子都喜欢玩这种危险的东西?以前见过一个四岁就拿小匕首捅人的,现在则又是鞭子又是软剑的,还是女孩子,变本加厉啊!这叫什么?家族通病?怪了,明明不是一个家族啊!”纳闷的声音嘀咕道,一张无辜的憨脸从狄羽琏的身后冒了出来。
一听这话,某位四岁就拿小匕首捅人的人悄悄地瞥了一眼自己的夫君,想起了很久远的以前,那只被某小憨孩以抛物线扔进湖泊里的小匕首,顿时,她用着同情的眼神望了一眼跟前被人抓住的软鞭和软剑,接着就转身拿起自己筷子,埋头吃饭了。
宇文逸臣微微歪着脑袋望着双胞胎俩,然后开始认真地对两人说教道,“两位小妹妹,作为女孩子,应该是温温柔柔的,学着拿针拿线,怎么可以拿这种危险的东西玩呢?一不小心就会伤着人的!你们还小,万一伤到自己可怎么办?”
倾城和倾国两人望望宇文逸臣,再看看自己被他抓住的武器,眼睛一瞪,刚要发脾气,就见宇文逸臣对着她俩亲切地一笑。
“你们俩是倾绝的妹妹啊,那不就是我家小羽的妹妹了,都是自家人啊,我是你们的姐夫!”
姐夫你个大头鬼!
“没想到这么巧,竟然遇到了一起,岳母大人呢?不会就是你们俩吧?”憨男东张西望,满脸期待。
“放开本郡主的软鞭(剑)!”
“啊,对了,差点忘了,这么危险的东西可不能再让你们两个拿着了,还是姐夫我帮你们处理的好,免得以后伤到人啊!”仿佛才发觉自己手里抓着的软剑和软鞭,憨脸真诚地望着双胞胎,然后收回了手。
接下来,赫连倾城和倾国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而瞠大了眼睛。只见那只大手慢慢地收了回去,软剑和软鞭被松了开来,可是,随之而来的竟是几不可闻的咔嚓声,紧接着二人就看见那软剑一节一节地断裂开来,散落在地,至于那软鞭,竟然一段一段地慢慢成灰,随风而逝。
两人霍地抬头望向了宇文逸臣,眼神中无法掩饰震惊与惊惧,却见对方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的毫不在意,冲着她们憨憨地笑了,热情地指指凳子,邀请两人道:“怎么了?站在那里做什么?两位妹妹,坐啊,一起吃吧!小二,再上一份同样的来!”
“好的,客官!”一直在旁边的小二迅速地应声跑了,娘咧,都是些啥人啊!?
“哈哈哈!太过瘾了!”赫连倾绝大笑出声,得意地望着两个妹妹。
这一次倒是没有像以往那样得到两人的回应,只见赫连倾城和倾国两人望望地上的灰和断剑,再盯着宇文逸臣,慢慢地挪向赫连倾绝的身边,想坐到他的旁边去。
“别跟我坐一块儿!”赫连倾绝霸占自个的整条凳子,就是不肯让给两姐妹。
“倾绝,做哥哥的怎么可以这样呢?”宇文逸臣好似不满地训斥了他,“还不快给倾城倾国把位子让开。”
“姐夫!”赫连倾绝不满地叫道。
“弟弟。”姐姐发话了。
“哼!”某小舅子非常不乐意地让出了位子,然后挤到自己姐姐身边,蹭了蹭,再给姐夫做了个鬼脸。
“倾国和倾城是吧,你们的娘亲呢?我的岳母大人怎么没有见到她?不会就你们俩吧?”
“当然没在一起!我们本来玩得好好的,都怪赫连倾绝,不知道从哪里带回来个死丫头,害得我们到处跑,根本没玩成!”
“所以我们只有跑出来了,赫连倾绝!你赔我们的游玩!”
虽说两人还没忘记之前恐惧的感觉,对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姐夫有种畏惧感,但嚣张惯了二人忘了正是因为嘴里的死丫头才冒出来那个姐夫的,赫连倾国发狠地瞪着低头吃饭的狄羽琏,而赫连倾城更是用手指着自家哥哥的鼻子骂了起来。
“怎么可以这样没大没小地骂自己的姐姐和哥哥呢?”憨憨的脸很严肃,然后一本正经地开始了长篇大论的说教,说得两人头发懵,眼发花,更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想发出来,可是在瞄见那地上没有被人收走的断剑时,想起了这个从头到尾看上去憨得让觉着好欺负的男人恐怖的内力,只得偃旗息鼓,憋屈听教。
“小羽是你们的姐姐,你们要尊敬她,伤了她的话可不行,懂不?”终于说到了总结语,宇文逸臣看着两个小脑袋貌似听话的点头,但没有漏掉那两双眼睛里闪过一丝怨意。
憨男的眼睛几不可察地眯了一下,但脸上依旧憨厚可爱,指指小二又端上来的菜肴,让着新认的两个小姨子:“开吃吧,都是这家酒楼有名的佳肴呢!”
一阵儿后,宇文逸臣热情地又问正在吃的姐妹二人道:“倾城,倾国,你们还喜欢吃什么?喜欢喝鱼汤么?很有营养的!”
“姐夫,才不要,鱼汤不好喝!”赫连倾绝立刻抗议。
“你闭嘴,你不喜欢是你的事!”
“就是因为你们喜欢才不要上的!”
“死赫连倾绝!”
三个死对头又开始了,宇文逸臣耸耸肩,又叫小二上了一份鱼汤来。
从头到尾,小福子那一桌都没有动静,除了一直抚着额的莫无敌,其他人都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家主子没有发令,他们自然不会因为双胞胎俩的几句骂语而愤怒出手,相反的,每个看向两人的眼神都是同情的,惹了他家主子,能不值得同情么?不过,宇文逸臣的出手着实让几人吃了一惊倒是真的。
三个小孩老毛病不改,吵着吵着,干脆都站起来,推推搡搡地到了一边,动起手来了。莫无敌是大大地叹了一口气,翻了一个白眼,十分无奈地起身,去劝架了。
酒楼里的人十分反感,但是却不敢对这边明显来头大的人提任何意见。然后,小二的鱼汤上来了,而此时正抓着对方衣襟不放的赫连倾绝和劝架想要拉开三人的莫无敌恰好面向宇文逸臣他们的桌子。
热气腾腾的鱼汤被放在了桌当中,表兄弟俩无意间瞥见他们的姐(表妹)夫眼睛看向他们这边,还冲着他们憨憨地笑了笑,然后向鱼汤上伸出了手,手里忽地冒出了一个被打了开来的小瓶子,手一翻,抖两下,瓶子里的东西就洒向了鱼汤,迅速地再收回,再伸手又用勺子搅了搅,快得让表兄弟俩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