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皇甫追凤缓缓转过身,并没有回答。
柳墨妍看着他模糊的轮廓,突然想到什么,情绪有些激动,说道:“难道你们想入土中原?”
据先前遇到的那些流民所说,近两年来,大理士兵多次越境,对瑞朝百姓极尽欺辱掠夺之能,看样子是有恃无恐,尤其是进今年,瑞朝内部两位皇子代表的两方势力之间,明争暗斗愈演愈烈,内忧不解,何暇顾及得上边境的小打小闹。邻国实则早已蠢蠢欲动,一反多年的臣服与附庸,早已暗中酝酿入举之心。
想到这,她又激动责问道:“为什么?相安无事不是很好吗?”
皇甫追凤突然逼近过来,柳墨妍看到那张美丽的脸上变得有些扭曲,充满了狰狞的仇恨。
“相安无事?你以为我们大理国的百姓不想过着相安无事的生活吗?你以为我们想看到杀戮吗?”皇甫追凤反讥道,语气异常冷冽,“以前,因为大瑞的强大,我们大理国必须要俯首称臣,卑躬屈膝,年年向瑞朝进献大量的供品,才能换得片刻的安宁,而且还要时常忍耐瑞朝的强势和刁难,承受随时可能被灭国的耻辱。这让我们不得不明白,与其等待别人随时来入侵吞并我们,不如我们先行一步去入侵他们。而如今,我所做的一切正是为此,让我们大理不再收大瑞国的颐指气使。”
闻言,柳墨妍半晌无语。若一切均从国家利益上来思量,他所做的,似乎并无不对之处,她亦没有置喙的余地。柳墨妍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才是正确,内心渐渐泛起一股无力感,让她无所适从。
但是……她不由得喃喃说道:“就算如此,那火莲教百余与世无争的性命又何其无辜,你的心,难道是冷的么?”幽幽的语气不只是怨怒,更是伤心、失望。
皇甫追凤没有回答她,只是冷冷地看向他,眼眸的深处隐忍着一丝淡淡的哀伤。最后,他冷然道:“你如今所知道的,才是真正的段追凤,恐怕我从来就不是你心中所想的那个皇甫追凤。”话一落,他毅然拂袖离开,转眼便消失在黑暗中。
柳墨妍呆坐良久,身体冰凉,她始终睁着的双眼中,净是一片茫然。心下如绞缠了一般极其难受?
……原来如此么?她和他之间原来一直隔着一条彼此都跨越不过的河流,只能遥遥相望,无法走到一起!他……为何不是个普通的悠闲公子!
微亮的星光稀稀疏疏洒在屋顶的瓦片上,亦洒在伏卧于屋顶的黑衣人身上。星光柔和细碎,如同恋慕他的少女一般,羞涩地贴近他。
连御世已在这许久了,他一直静静地看向对面那间庭院,从另一道身影闪入开始,他便一直未动,他在耐心等待,等着那人出来。起初,他也正要进去,正当那时,却见到那个人的身影已先行闪了进去。于是,他改变了主意。
月牙已升上正中间,渐渐往西移动,等移至西空半腰时,那人终于出来。
他看见皇甫追凤立在庭院中,看着那扇窗户呆了半晌。突然,只见他捂了下嘴,锦袖落下之时。连御世凭着绝佳的目力,瞥见了他的袖上多了块可疑的污迹。皇甫追凤回头再望了眼后,便翻身跃出了围墙。
连御世跃下屋顶,走至那人方才站立的位置,他蹲下身,不意外地看见一丝血迹,抬头望了望那扇窗户, 再望了望那人翻过的围墙,面具下不知是表情不明,幽深的眼眸中若有所思。
兰望月那一脚贴近他的心脉附近,没有个把月是断然好不了的。那么……昨夜的皇甫追凤……想必忍得很辛苦!
连御世重新跃回屋顶,转眼亦消失在夜空下。
繁星满天,点点的星光闪烁不停,眨着眼不解地望着小小的庭院,对三人奇怪的举止疑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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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追凤强忍着喉咙深处再次涌出的甜意,缓缓走进屋内,而后躺下。
窗外,青衣女子一张俏丽脸布满妒意,手指狠命的抓住另一只手掌,直至指甲陷入掌心内,带出斑斑血迹。
那个粗鲁得像男人一样的女人,究竟有哪点比得上她?一定是那个女人使了什么狐媚伎俩,妄图勾引公子。仙人一般的公子,却被那该死的女人给蒙住了眼睛,一而再地跑去见她。
公子!为何你从来不仔细看看你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