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有人开始好奇罗杰到底跟我是什么关系呢?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神秘的,罗杰,曾经差点成了我的男朋友,换句话说,如果当年我们真的把一些事情给说破了,今天,没准儿跟我睡一间屋子的人就得换成罗杰了。
在遇见骆兢铭之前,我的感情生活一直乏善可陈,唯一算得亮色的,就是我与罗杰同进同出的四年。
我们是同班,参加系学生会的同一个部门,在同一个社团里活动,还同样都以做律师作为人生目标并且喜欢看学校的辩论赛,所以,我同罗杰的相熟那简直就是一定的事情,根本不作第二种设想。
如果说一开始,我同罗杰只是相互搭伴的熟人,大一过半之后,我同他就应该可以用死党来称呼彼此了。我们经常选到一样的课,上课的时候给彼此留一个座位在身边;我们经常一起到学校后门的小饭馆吃六块钱一份的盖浇饭,我总点银芽鸡丝,他常选宫保鸡丁;我们还经常一起到自修教室自习,看起书来一看就要到十点教室关门;除了这些,还有假期的时候偶尔会煲的电话粥和当天来回的短途旅行。罗杰是我大学四年里最好的伴儿,唯一的伴儿,从头至尾贯彻始终的伴儿。
为此,很多大学的同班都以为我同罗杰在谈恋爱,看我们的眼神总带着点儿“我明白”的意思,可事实是,我同罗杰之间,谁都没有跟谁说过喜欢,更没有提过恋爱这件事。至于为什么,我想,无非是因为我们都很自私,都没准备把彼此放到高于自己的位置上。
罗杰的目标明确,他要出国深造然后在外工作;而我也给自己指好了路,踏踏实实地求学工作挣钱改变自己的命运。所以,无论有过多少暧昧又惶惑的时刻,我们仍是坚挺地称彼此为好朋友。
我同罗杰最最亲密的接触无非就是有过几次拉着手走路,那还是因为我被沙子吹迷了眼,看不清路;毕业时候的一次有距离的拥抱,那天我喝多了,他也喝多了。
毕业后的日子,因为我家同罗杰家隔了半个上海,也没再经常联系。他忙着准备他的LSAT考试,我则是一边在律所实习一边准备司法考试,偶尔觉得寂寞或者扛不住的时候,就给对方发条短信,甚至都不敢打电话,只因我们给彼此设了限,于是只能点到为止。
罗杰终于申请到耶鲁法学院的全额奖学金要出发去美国读书的时候,他请我吃过一顿饭。那是很沉默的一餐饭,我除了说恭喜,再想不到可以说什么其他的话。尽管这结果我们一早便看见,可当它真的来到的时候,还是免不了有些伤感。
最后,罗杰是在车站跟我告别的,他说让我别去机场送他了,我点点头,知道那是对彼此都好的决定。上车以后,收到他发来的短信,那是罗杰唯一透露过的信息,他说,轶乔,你觉得我应该期待归来吗?我捏着手机直到感觉手心生疼,好久才回给他一句,去了就要在那里好好干。
这几乎是我跟罗杰之间最后的记忆,他去了美国之后,一开始我们还间或通过几封信,再往后,我被工作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渐渐地便不再同他联系。而那之后没多久,我便遇见了骆兢铭。
我没有跟骆兢铭报备过这一段往事,正如同我也从不探寻他的过去一样,我从来没料想过我能同骆兢铭有什么结果,所以,更不可能指望我们生来就是为了遇见对方的,至于现在的结果,我除了说狗屎运,也找不到别的更加合适的形容了。
现在,你是不是又要追问一句,究竟我是不是喜欢过罗杰呢?
如果你认为喜欢这种情绪是可以控制并且能够克制良好的,那么我应该算是喜欢过罗杰的。我喜欢同他在一起的时光,我喜欢他在我困惑挫败的时候对我说的鼓励的话,我喜欢同他之间那种温暖又相互扶持的感觉。那是我的青葱岁月,而罗杰是陪我走过那些日子的人,那么,我又怎么能不喜欢他呢?
只是,感情这东西,若要它长大,需要有来有往,然后才能越来越深,越来越不能分隔,而我从未因为罗杰失控过,包括毕业散伙和车站道别的那两次,都没有失控。那你觉得,这样的喜欢也能算是喜欢吗?我知道你问的喜欢指的是哪一种,可是,我真的是没有办法确切回答。
有的时候,我觉得我很了解自己,可是有的时候又觉得吃不准,喜欢或者爱,是多么复杂又难能可贵的感情,而我一直觉得自己在这个方面有些弱智。人是自私的动物,我习惯了被动,习惯了忍耐,习惯了控制,所以现在,当我再次重遇罗杰,除了能说一声“好久不见,好朋友”,你认为,我还能说些别的什么吗?
五年之后,我看到罗杰和骆兢铭一起坐在我面前,仿佛看见我的过去与现在,那是一种微妙的感觉,既幸福又欣慰。
我想,虽然我不曾告诉过骆兢铭这些过去,不过,如果他好奇地想要知道,我也会把这些故事告诉他,当然,一定是要顺便嘲笑他爱吃醋又瞎紧张的。别说我坏心眼,你要知道,能看到骆兢铭这样的表现,那是多难得的一件事情。
可是呢,我知道骆兢铭有多坚挺,倘若不是我去提,他一定是要把自己憋得肚子疼了都不会问一句,然后,就时不时地臭我一句。
骆兢铭,其实也很倔呢,谁说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