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京城,进了宫,先去拜望太皇太后,她毕竟高兴。没等我蹲下参见,就一把拉住我的手,拉我坐到炕上,喜滋滋地打量着我,看得我满脸羞红,手足无措。永璘道:“孙皇给皇祖母请安!”太皇太后笑道:“我安,皇帝也安,我瞧皇帝容光焕发,神采奕奕,更听回来的人说,皇帝此次秋狩大展神威,多有斩获,心里也替皇帝高兴。皇帝勤政爱民,御臣有术,看来不惟要超越先皇,更可直追高祖,皇上是个有福气的人。我老太婆也托皇帝洪福享到后福了。”说着又看我,一边挥手令宫人退下,单留了平、安两位姑姑在屋里侍候。
这时太皇太后方问皇上:“可是真的么?”永璘笑着点头:“千真万确,陆太医跟三郎的信中都说的清清楚楚,皇祖母放心,来年定叫皇祖母抱上双重孙。”“好——”太皇太后高兴得合不拢嘴,拍着我的手道:“从古至今,都鲜有这样的喜事儿,定是稚奴平时念佛积福所至。我老太婆替皇上高兴。”永璘看看我,道:“是托了太皇太后的洪福,也是祖宗显灵,孙皇打算过两天祭太庙去。”“应该的,”太皇太后点头:“是该去给祖宗烧柱香了,也顺便求求祖先们保佑稚奴母子平安。”“是!”永璘答应。太皇太后将手放在我腹上,缓缓地道:“稚奴身育双龙是喜,宫中也有隐忧,皇太后精神益发不济了,时常谵语昏厥,吵骂不休,前儿个一个不小心还差点走了水,唉——这样子可怎么好啊——”永璘立即道:“孙皇明白皇祖母之意,一定派人好好照应皇太后,以防不测。”我听到不测两个字,忽然明白,这祖孙俩已决定除去皇太后了。本来她生病倒也不是大事,只要她安生待在宫中,自可平安,但太皇太后适才说她谵语,想必她说出了什么令人忌讳的宫闱秘事,才使他们下了狠心。虽说是不得已之事,但毕竟是杀人,我心中急跳,早惊动了本已蠢蠢欲动的胎儿,它们骤然被惊,也不由失措,一阵猛踢,痛的我弯下了腰。永璘忙过来扶我,我紧紧抓住衣裙忍痛,冷汗就流了下来。永璘忙道:“皇祖母,稚奴一路劳累,怕是动了胎气,孙皇这先送她回宫休息,再来给太皇太后请安。”“去吧,也不必过来了,好好照顾她吧。”太皇太后道。永璘抱起我回到了东配殿。
永璘一放下我,随即紧紧抓住了我的手。我痛哼一声,他忙道:“传陆太医。”安慰我:“稚奴别急,太医这就到。”我从没见它们这么动过,累得汗如雨下,粘住了衣衫。“稚奴,稚奴,”永璘也急得浑身是汗:“你别乱动,当心伤了皇儿。”伸手按住我双肩。我紧紧抓住他的衣服。累得直喘。陆天放急步走来,先道:“请圣上让一让,臣好给娘娘诊脉。”永璘松开手,陆天放搭上脉,久久后放开了手。永璘急问:“娘娘怎么样?”“回皇上,”陆天放回禀:“娘娘似乎受了点惊吓,不要紧,休息一会儿,睡一觉就好了。”“可是娘娘似乎甚是痛苦。”永璘气道:“这是怎么回事?”陆天放道:“那是由于龙胎过于强壮,娘娘又极弱引起的,所谓弱不胜强,娘娘虽为龙母,却制不住龙胎,便为龙胎所制,它们便恣意起来,娘娘难免要吃点苦楚。”我知不怪他,便道:“皇上,臣妾好一些了,让太医去吧。”永璘方道:“下去吧。”陆天放退出。永璘给我拭汗,道:“朕想不到龙儿竟这般霸道,累你受苦。”我强笑:“皇上就是个霸道的人,怎怨得了皇儿?”他一笑,又转为忧色:“如此下去,你如何吃得消?”我暗暗叹口气,走一步是一步吧,既已怀上,也没别的办法。永璘放上手,想以对公主之法安抚胎儿,无奈它们并不如公主听话,依旧不理他。这胎动直动了一个多时辰才渐渐停下来,我累极,不及换衣就睡着了。
后来几天,我一直在东配殿休息,不多过问世事,专心养胎。只听宫人私下低低传言,皇太后于一晚失心疯发作,狂奔出殿,结果落水而亡。永璘“一怒之下”,将宫人全逐去守皇陵,然后大肆祭典皇太后,举国同哀,却命我不必去灵堂守孝,以防冲克胎儿。我自是乐得休息。
天气渐渐转凉,我食欲大增,吃的很多,腹中胎儿长得很快,一下子就目无足下,行动不便。永璘初时担心又有人暗下食母兽草之毒,但陆天放百般肯定说没有,他才放了心,借口怕我有闪失,把我接入奉乾殿,除了上朝,看折,见臣下便是跟我在一起,于各宫中绝足不去,我也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