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辇停了下来,须换乘宫内的辇,三哥下马,上前,扶下永璘。我跳下马,跟在后面。
永璘冷冷问:“你不去侍候太皇太后,跟着朕干嘛?”我道:“太皇太后担心皇上,叫臣妾戴罪听宣。”他冷笑数声:“朕的贵妃能干得紧,哪有什么罪过……”“皇上——”三哥止住了他,道:“您龙体欠安,养养神吧,贵妃爱跟就让她跟去,犯不着生气。”永璘方不语,上了辇。我跟随在辇旁,随他进了奉乾殿。
三哥让人拢上火,取出药煎着。我上前,要帮永璘脱下打湿的靴子,他抖腿一踢,我跌坐在地,正要拂袖而去,三哥咳了一声,狠狠瞪着我,他从来没这样对我,看来我真的错了。忍下气,仍上来为他换靴。
取了暖暖的千层底鞋给他换上,拿了薄被要给他盖,他冷冷道:“朕素来怕热,你不知道么?”我只好将被放回去,换了大氅盖在他身上。然后出去煎药,听他不时传来的咳嗽声,阵阵都象击打在自己心上。一时之间,浑无主意,脑中空白一片,原来我气他,伤的却是自己。
煎好了药,端进去。因他正在跟三哥翻书,便走到三哥身后,低低道:“药煎好了。”三哥也不回头,道:“给皇上喝吧。”我跪下,道:“请皇上喝药。”“搁那儿吧。”他道。我跪了一会儿,他仍无回头喝药的意思,便道:“药凉了喝了不好,皇上先喝了药再找吧。”永璘怒道:“让你搁那儿没听见么?”三哥道:“何苦来?为一碗药生气,打量自己的病还轻是怎么着?”接过药来,递给他,道:“我是医生,听我的,喝下去。”永璘抬手就要摔碗,三哥手指挥动,永璘立时僵住,三哥道:“为了皇上的龙体,得罪了。”走到他身边,硬是给他灌下去,我大惊,忙叫:“别……别这样……你别弄伤了他。”“放心好了,伤不了。”三哥已灌下药,伸手解开穴道。永璘咳了几声,溅出不少药汁。见了他无事,我才放下心。永璘指着我们,道:“你们……”三哥笑着压下他的手,道:“我们冒犯龙体,罪该万死,等皇上龙体好了,随皇上怎么处治,这会儿杀了我,不免有讳疾忌医之嫌。”永璘大声咳嗽起来。
我上前扶他,他一把捏住我的手腕按在地上,我痛得要命,咬着牙不叫。三哥忙推开他,道:“你干什么?心里不痛快找我便是,拿女人出什么气?”永璘怒目而视,我道:“皇上保重龙体。”三哥道:“你们只管这么闹,一会儿惊动太皇太后,气伤了她老人家,看你们怎么面对先皇!”永璘气方渐渐平了,三哥倒了茶递在他手中,温言道:“你的病一直没好全,不自己保重着,日后落下了病根儿怎么办?稚奴已决意要同你决绝了,太皇太后年寿已高,这一宫张牙舞爪的女人除了想你的身子你的皇位还能想什么?帝王从来都是孤家寡人,你不宽慰着点儿自己,还成天找气受,这不是自找苦吃么?”永璘眼圈儿红了,看看我叹口气,道:“你回去侍候太皇太后吧,有三郎在这儿就行了。跟太皇太后说,朕不生你的气了。”三哥冲我使眼色。我便告退了出去,跟太皇太后回了话,她也没说什么,只让我回屋好好歇着。
晚上,遵了太皇太后之命去送菜,三哥还在陪永璘。我将菜布上,退在一边,三哥问:“你怎么不走?”我道:“太皇太后让臣妾侍候皇上用完膳再回去。”永璘淡淡地道:“太皇太后倒是关心朕。既是这样,便过来侍候吧。”我过去跪在桌边,侍候他用膳。
一时他吃完,我要起身,他问:“你哭过了?”“没有,”我回避他的目光,道:“今儿骑马落了灰尘,揉的。”三哥卟哧笑了,道:“你就嘴上服个软,又能怎么的?永璘今儿已经给了你好大的面子,你若还不就坡儿下来,我也帮不了你,让他随意处置吧。”永璘对我道:“你今晚留这儿侍候朕吧。”我应:“是。”叫内监去回太皇太后一声。
晚上,他行过云雨,放开了我,长叹一声,道:“你走吧。”我起身穿衣。“贵妃,”他冷冷叫住我,道:“你是朕的女人,知道朕为什么这会儿要撵你走么?”我低身,回道:“皇上不仅要臣妾的身子,更要臣妾的心,臣妾今晚只给了皇上身子。”他冷笑:“不错,你果然聪明,你回去好好想想,几时肯将你的心给朕了,你再来。”“是。”我应,行了礼回慈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