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今上雄韬伟略,倘若今上将心思放在治国安邦之上,而不是闲来无事疑心身边的人是否会来谋取皇位,抑或是心心念念着他人的结发之妻,或许,如今的我亦不会做出如此打算。”
萧子祯将喽啰屏退,当着萧子廷同施素心的面已是明人不说暗话了。
“乱臣贼子,你当真想要谋朝篡位!”施素心怒喝。
“乱臣贼子?谋朝篡位?”萧子祯冷然藐笑,侧眸将身下的两人或怒或不做声一一收入眼底,“萧子廷那个皇位是怎么得来的,想必无需我多说了罢?嗯?”
最后一字,他生生将音色拔亮,一双精烁的眸子瞧着底下的母子俩,唇角一丝丝地勾起,如今的神情分明是告诉他们,那些人神共愤的事,他早已知道的清清楚楚!
儿子在亲爹的坐骑上动手脚,妻子在夫君本就所剩不多的日子里以一块湿布提前结束他的性命,如此惨无人道的事,也真亏得他们这对狼子野心的母子干得出来!
“如此看来,你是当真要这皇位了?”萧子廷不怒不急,一双似醉非醉的桃花目竟是瞧不清其心中所想。
“今上无能,江山自要易主。”萧子祯清凉的薄唇微微一动,那阴冷至极的话已是脱口而出,“何况,你这皇位来得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是么?”萧子廷闻言轻轻一笑,而后舒服地重新躺回草堆之中,恢复以往的一贯慵懒,“好罢,你若要皇位,朕大可一纸诏书颁下,不费你一兵一卒。”
有这般好的事?凭借萧子廷的信誉,他实在无法相信,然而对于他如今的转变却是依然好奇,不禁启口问道,“你的条件是什么?”
“朕只要一个人。”疏眉抬眸,他迎上萧子祯的眸子。
“不可能!”萧子廷未曾道出那人便是嬛嬛,萧子祯早已是率先打断了他的话,“告诉你,人,皇位,我通通都要!”
他薄唇轻启,一字一顿,那话是说给萧子廷听的,同样,亦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知道么?”萧子廷忽而笑得妖娆肆虐,一双桃花目醉得好似雾里瞧花般,“如今的你,越发地像之前的朕了,女人,皇位,你通通都要,世间岂会有这等便宜的事?”
当初的自己便认为,只要征得天下便可拥有一切。
财富、女人、地位、荣耀通通都会源源不断而来,然而只有一夕登得高位才是猛然发现,高处确实不胜寒,倘若身边没有一个可以执手相伴之人,纵使活得再久,再受人敬仰,到头来终究是一场空,倘若可以,他宁倾天下之力,只换取今生同她共携白首,相伴至永久!
这个道理,自己已是明白了,然而萧子祯却是迷失了。
但愿——
他永远都看不清才好!
“我像你?”萧子祯冷然一笑,“我怎会像你?你阴险毒辣,处处算计,腹黑如蛇蝎,世间同你一般的人,除却你的母后,想必也再无几人了罢?”
“你别不承认——”叫人这般冷言冷语地讽刺,萧子廷却是依然不怒,他悠悠然地躺在草堆上,弯了眉眼,“打从一开始,明着瞧来好似朕处处占尽上风,然而只有你自己明白,暗中布了局的你,分明一切都是围绕着你所设的局在一步步进行,论及心计城府,朕自当甘拜下风的。”
倘若不是他萧子祯早在宫中安插了他的亲信,他又怎会得知自己这个皇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
“别将别人说的都如你一般不堪!”不知是叫萧子廷道出了潜意识的想法,又或是叫着萧子廷拿自己同他相提并论,觉得不堪而莫名地来了火气,如今的萧子祯,只觉腹中有一股怒气正是咻咻地往上窜,“我如今这样做,只是想要保全黑风寨一干人等的性命!唯有你不做皇帝,我们才能安生地过上好日子,唯有你——”
萧子廷眉眼一挑,打断他的话,“是么,那为何非要你来做这个皇帝?子湛不行吗?”
瞧着面前的人突兀地无声无息起来,萧子廷抓住时机,“萧子祯,你就承认了罢,你也并非等闲之辈,觊觎皇位许久的你,如今好不容易有此机会,你定恨不得将朕除之而后快?是罢?”
“胡说!”萧子祯厉声喝断萧子廷的话。
“瞧瞧,倘若不是叫朕道出心中所想觉着心虚了,如今的你,又为何生气?”
那是因为……
萧子祯想要反驳,然而对上萧子廷含笑的双眸时,他却陡然发现,自己竟连着一句反驳的话都是说不出来。
难不成,自己内心真正想要的,真当是如萧子廷所说的那样,自己真的是他口中所说的那么不堪么?
不!
不可能!
“来人!”萧子祯稳了稳心绪,转身负手夺门而出,“将施素心重新绑起来,屋内之人狡猾多计,尔等定要严加看守。”
“是。”屋外把守的喽啰应了声,而后走进小屋拿麻绳将施素心重新捆缚,走出小屋时不忘将里面的灯烛重新熄灭。
黑暗之中,萧子廷笑得越发诡秘。
萧子祯,你便来要朕的皇位罢,只有如此,你才会失去的越多,亦只有如此,你才会叫千夫所指,万劫不复!
人心不足蛇吞象,一旦人起了贪念和欲望,便会比原先想的索取更多。
今日你要的是皇位,他日你便会要更多的东西,你会要求长生,会要求后宫美女如云,还会要求更多或合理或不合理的东西,要的多了,那颗不安分的心便会贪婪不堪,越发得不到满足!
倘若有生之年能看着你受世人唾沫,你他也便觉着心情舒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