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北风乱,大雪封山。枫露国的皇帝带人上山巡猎,被困在山上回不来了,但是据冒险下山报信的侍卫说,那山上恰巧有一户人家,于是皇帝就在那里暂时住下了。
那一年,二皇子白皓天十四岁,神僧迦叶十九岁。
那一年,白皓天的母妃病重,但妒心却日益增重,平日里最见不得皇帝与其他宠妃亲亲我我,如今听说大雪封山,而皇帝所住的那一户人家里竟有一个年轻、貌美如仙女的女儿,就知道好色的枫露帝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于是一口气堵在胸间,竟然因妒火过盛而辞世了。
“哼!不要脸的女人,平日里就知道拈酸吃醋,早死了好!”
皇后娘娘一句话,白皓天的母妃就成了宫里人人避之的瘟物,尸体放在床上,足足有三天三夜都没有人来装棺入殓。
“总管,拜托你,帮我娘找一口棺材,让她安息吧!”
雪地里,白皓天一身月白色的玉袍,没有御寒的皮毛大衣,一张俊美得比女子还漂亮的脸冻得几乎僵硬了,冰凉凉的小手拉住宫里总管太监的袍子,作为一个皇子,第一次低声下气地去哀求一个奴才。
“唉呦!二皇子,不是奴才不管,而是皇后娘娘的态度……你也看见了,谁给她入殓那就是公然表示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啊!反正这大雪天尸体也坏不了,等皇上回来了让皇上做定夺,您看可好?”
“总管……”
“二皇子,奴才就是个太监,您就别再难为奴才了。”
看着总管太监为难得几乎要哭出来的样子,白皓天一双狐狸似的眼睛微微眯起,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面无表情,很干脆地拍拍衣服离开了。
这一切都被正留在枫露国皇宫为皇后娘娘讲经的迦叶看到了。
……
“雪天这么冷,为什么不多穿几件?”
迦叶微笑着,赶上了白皓天,温润可亲的笑容好像雪天里一抹温暖的阳光,让白皓天几日以来阴暗的生活终于照进了一丝光芒。
“你是谁?”
白皓天漂亮的狐狸眼眨了眨,看着一身白衣翩翩、仿佛天降神明一样的迦叶,心里竟莫名地砰然一跳:
已经有好几日没有人敢和他讲话了,就因为皇后娘娘的态度,宫里的侍卫宫女们对他唯恐避之不及,更不要说有人主动和他搭话了。就连母妃宫中的物品,也被那些可恶的奴才们偷了个大概,连一件毛皮衣服都没有给他剩下,这样的场面自然是皇后娘娘乐于见到的,完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嘲笑他堂堂一个皇子污蔑下人。
宫门深似海、树倒猢狲散——这样的话语白皓天不知道听母妃提过多少次,今天才终于明白了什么意思。
母妃因为争风吃醋和皇后娘娘针锋相对,丝毫不让,却从未想过自己的地位再高又岂能必过堂堂的一国之母?最终不过是不自量力罢了。
“迦叶——这是我的名字。”
迦叶一动不动地看着白皓天比女子还漂亮的脸庞,惊叹于那双星眸中与其年龄不相符的嘲讽神色,他的心也不禁砰然一跳,第一次没有自称为“贫僧”,而是用“我”来代替。
“白皓天。”白皓天点了点头,也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二皇子?”
二皇子又怎么会是这副凄惨模样?迦叶微蹙眉毛,打量着白皓天单薄的衣衫,虽然样子有些狼狈,然而白皓天的脸上居然没有丝毫狼狈的神色,反而嘴角擒着一丝笑意,似乎这一切都再正常不过了。
于是,大雪之中,短短的一照面,就在迦叶和白皓天两个人的心里都埋下了一颗种子。
……
五天过去了,雪依旧在下。
白皓天依旧是一身单薄的白衣,这期间,迦叶曾经托人送来一只白狐皮缎袄,但却被皇后娘娘拦下了。
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母妃,白皓天小心翼翼地为母妃找出了一件最漂亮的衣裙,又从被翻得差不多的首饰盒里找出了几件首饰,打扮一番后就用缎被包裹起来,向皇宫后面的荒园拉去。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个荒园里埋了不少或是不受宠、或是屈死冷宫的妃子,把母妃埋到那里虽然委屈了她,但总算能让她尽快安息了。
年幼的白皓天找来了两根绳子,捆住包裹母妃的缎被,然后拉住绳子,一点一点吃力地向荒园拉去,沉重的缎被在雪地上划出了一道道深深的痕迹,但又很快就被天上新降落下来的雪花掩埋了。
“母妃,总有一天……天儿会让那个女人后悔的!”
白皓天咬着牙轻轻地低喃着,柔嫩的玉手被绳子勒出了道道红印,然而那张漂亮的脸蛋却连眉也没皱一下,嘴角依旧擒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含着浓浓的嘲意。
“啪”地一声,一个硕大的雪球狠狠地砸在了白皓天的脸颊上,好像一记闷拳,让他疲惫的身体忍不住晃了两晃,跌倒在地。
“快来看啊!我打中他了!”
一个得意洋洋的声音突然响起,白韵天带着一群侍卫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把白皓天的路挡住了。
“太子殿下厉害!百发百中!”
“太子殿下神武英明,属下们都佩服得五体投地!”
……
一群侍卫纷纷谄媚地笑着,那副样子就好像他白韵天砸中的是一条狗,而不是同为皇子的白皓天。
虽然是同一天出生,可是因为白韵天是皇后娘娘的儿子,而皇后娘娘的族人在整个枫露国又位居权重,所以白韵天就理所当然地成了太子。为此,当时母妃还大病了一场,把皇后的寝宫闹得翻天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