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眸关上房门之后,依旧可以过着表面很安静的生活。
但她却明确地知道,这个天下有太多的不安分守己的人蠢蠢欲动。她亦知道,阳堂即便是拿了她和琅涵,亦不会达到他可恶的目的。
茶昶是会被摆布的人吗?!
茶昶的家天下,是会被别人威胁窃得的吗?!
她亦会将窗户打开。
她依旧吹得到山风,依旧听得到操练声。
她本来已经麻木了,本来已经被期望与等待磨折了心神,可是,忽然有一天,她的心跳得很急,她的手不停地颤抖。
她蓦地发现,陡然间响起的震耳欲聋的声音,并不是那两年多以来日日不绝于耳的操练声。这声音并没有持续很久。这声音令她想到了千军万马。
她把孩子紧紧地抱住。
使女不在。这山中的人都似乎不在了。
旋眸抱着孩子,想要冷静地等待,可是,那心依旧跳得好急,那手依旧不停地颤抖。
“娘亲,好怕!”孩子仰着头,望着自己的母亲。
旋眸的声音颤抖:“琅涵乖,不怕……”
她努力地控制着颤抖。她想镇静地思考安宁。
可是,那房门竟被猛然推开。
进来的人,不是阳堂。这人的味道很臭。这人相当地粗鲁。
这人把她和孩子看做是物事一般,分别夹在腋下,然后奔向房外。
山风依旧在吹。
山路很漫长。
孩子的啼哭依旧很嘹亮。
可是,旋眸的心跳却不再急了。她的手亦不再颤抖。
山路的尽头,是那短暂的但却震耳欲聋的声音的源泉。
旋眸看不见,却能够感觉得到,今日,真的是两军对垒,剑拔弩张。她亦知道,她和孩子便是这场战争的人质。
山中的人们认为,只要手中握有她们这样的人质,对方便不敢轻举妄动,这场战争他们便会不战而胜。——这不是旋眸急切关心的事情。
她被猛地掷向地上的时候,只是急急地寻找着她的孩子。
孩子还很小,可却亦被毫不留情地,掷向泛滥着尘土的地面。
可他竟不再哭。他爬到不远处的母亲身边,抓住母亲正急急挥舞着的手。
他说:“娘亲,琅涵在这儿!”
旋眸把孩子紧紧地抱住。她并不畏惧,尽管头顶上已经横了一支长枪。
长长的枪柄。锋利的枪头。
长枪的主人真真忍心。
可是,这人并不是别人。这人,是她根本便不曾真正认识的族兄。
泠阳堂,犯下欺天大罪的人,会把泠氏数百口人命全部葬送的不肖子孙。
“这女人是谁,这孩子又是谁,你们可看清楚了!如若有人胆敢上前一步,本大王便立刻挑了这母子两个!”
阳堂的声音很高亢。阳堂的味道迅速地变质。
可是,有谁知道阳堂心里的痛楚?
有谁知道,当他被强权压迫,而不得不与自己心爱的女子分离的时候,他的恨有多深?有谁知道,当他一想到,他本来非其不娶的女子,正躺在霸权的怀里,他那锥刺似的痛楚,几乎能够令他癫狂?
又有谁知道,在如今他不得不拿长枪,指着她的头顶,威胁着她的性命的时候,他心里的怜惜有多重,有多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