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昶在走进御书房之前,一直在想一件事:为什么皇帝每次私自召见他,都要在御书房。
他还想起并不算遥远的事情。
那时候,朝中的情势还没有如今这般复杂。
那时候,他的胆量可比现在要大得多。
现在的他,是决不敢偷窃画像的了。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皇帝在翻看着奏折,“皇儿,你今年多大了?”
“回父皇,三个月之后,便是儿臣的二十一周岁了。”
“哦——”皇帝把奏折放下了,“听说你很少回王府就寝,怎么,住不习惯吗?”
茶昶有些惊讶:“不是!王府很好……”
“那为什么总往外头跑啊?”
“儿臣,儿臣……”
“看来,也是时候为你挑选王妃了!”
茶昶的惊讶,陡地变大变重:“父皇,儿臣还不想婚娶!”
“不可再推了。你一再推迟,不是耽误了你的弟弟们吗?”皇帝的眼神好厉,“不要告诉朕,你还挂念着泠家的女儿!”
茶昶猛地跪地,“求父皇成全!”
皇帝盯着茶昶,盯了片刻,然后说:“朕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你在做出决定的时候,一定要慎重。”
“父皇请说!”
“泠家的女儿,与你的远大前途,你选其一。”
茶昶震惊:“父皇,为什么只能选择其一?旋眸根本威胁不到啊!”
“情势往往瞬息万变,不是你认为不会发生的事情,它便不会发生。皇儿,朕今日可以告诉你,朕刚刚所说的远大前途,不止是有亲王之贵,你明白吗?”皇帝看见了茶昶的动容。
“儿臣明白,儿臣谢父皇!”
茶昶在想宇霓的话。他在迅速地下一个赌注。
最后决定的时候,他是这样认为的:父皇的威迫,在他继位之后,便会失效。
所以,他说:“儿臣谨遵圣意行事!”
皇帝笑,随后的话里似乎藏着很深的意义:“三个月之后你的诞日,朕会送你一份极大的贺礼。”
旋眸第一次抚摩自己的孩子。
生出他很久了,她却一直都不曾触摸过他。原因,有不敢,亦有不想。
今日,她鼓足了勇气。
孩子的皮肤很软很柔很细,孩子的面庞很精致,她都抚摩出来了。她听宇霓公主说过,这孩子和茶昶长得极像。
——抚着抚着,泪便下来了。
有宫女走进来,说:“禀娘娘,王爷交代护卫送了个人来。”
旋眸擦拭着泪水:“什么人?”
“听护卫说,是娘娘从前的使女。”
旋眸一惊,一喜:“快唤她进来!”
她想,一定是早衣。早衣和她分离了将近一年,如今终于回来了。
可是,当那人走近她,向她行礼拜见的时候,她却有些怔了。这味道是早衣的,但却掺杂了太多的陌生。这声音亦是早衣的,但却掺杂了同样的陌生。难道是因为分离过久了吗?
“早衣,是你吗?”旋眸问得很急。
“回娘娘,奴婢原本并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但是王爷说奴婢是娘娘的使女早衣。奴婢亦很想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娘娘能否帮助奴婢?”
旋眸惊了:“你在说什么?你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是谁?”
“回娘娘,昨日奴婢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便记不得自己是谁了。听太医说,自从一年多以前宁王爷的护卫把奴婢送到太医院之后,奴婢便一直昏迷着。”
“你是说,你昏迷了一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