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该早些这样做。
早些这样做了,她便不会流淌如此之多的泪水,便不会遭受轻浮之流的戏耍,便不会令自己陷入空前的恐慌与孤单之中,便不会失去珍贵的贞洁,便不会负了阳堂……
阳堂是何等好的人,阳堂对她是何等的疼爱,阳堂对她的想念是何等的强烈,阳堂和她的默契是何等的无与伦比……她竟负了这样的阳堂!
她还有脸面活在这个世上吗?!
即使以后有机会再见阳堂,她还有颜面面对他吗?!
发簪十分地尖利。
可是,它却没有发挥那另类的作用。
有人十分地迅疾。
身形迅疾好似闪电。看到旋眸就要自尽的时候,他的人还在数步之外。但他奔驰到床边的时候,旋眸手中的发簪的尖端,竟刚刚触到皮肤。
那手,抓得旋眸的手腕生疼。
“你想死?!”这是低低的吼声。
但是,这吼声却微颤。
旋眸听不出这微颤。她能够听出的,是茶昶的跋扈。
他竟连死亡的机会都不肯给她。
她拼却力量,竟是挣不开他的手。
她感到了极大的屈辱,反吼回去:“命是我自己的,我想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关你何事?!”
“是不关我事,但却关西沃泠家的事!”
旋眸的心猛地抖:“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难道你会想不明白吗?”
“你堂堂茶昶皇子的心思,我一个生于偏远地方的乡土女儿又怎么听得明白?!”
“既然你执意不承认明白,我也无意拐弯抹角。我可以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告诉你。”茶昶的目光一如刀刃,“你想死,可以!但是,你死之后,我发誓,不出七日,整个西沃泠氏便会家破人亡!”
旋眸的心陡地向下沉:“你当真要这样做?”
“我茶昶皇子年纪虽轻,却从来不曾食言过!”
“你要怎样对付泠氏,是你的事!难道你一直认为泠玖炎是我的父亲?不,你错了,泠玖炎决不是我的父亲!我的父亲不会常年冷落我的母亲,不会把我禁锢在一个大宅子里长达一十六载!”旋眸的心,在记忆中疼痛,“泠玖炎是生是死,都与我无关!西沃泠氏是存是亡,亦都与我无关!”
茶昶冷笑一声:“这可是你说的!”
旋眸的心,颤抖得十分厉害。
茶昶把手放开,让旋眸有机会再次握住那发簪。
但是,他还有话:“发簪还你。既然你的心意如此决绝,既然你对西沃泠家的感情竟是如此淡薄,我发誓再也不会阻止你。这寝宫里的所有的人都不会阻止你。但是,你可要想清楚了,你的死,将会带来整个泠氏家族的永远灭亡。泠玖炎会死,你的母亲、那美丽的银痕小姐,亦会死。”
茶昶的话真真地毒。
茶昶的心真真地毒。
茶昶离开的时候,脚步真真地沉重。
旋眸再次握住了发簪。
但是,她的手在抖。
她不用去恨别人。她连恨自己的时间都很紧迫。
她不仅低估了茶昶的心肠,还低估了他的权力。
发簪的尖端向下。
旋眸的手还在抖。
真的不顾泠家的存亡吗?真的……
泠玖炎的生死是与她无关,可是,母亲呢?生她的母亲,在一间冷清的寝室里,过着拜佛念经的清苦日子的母亲,又为什么要遭受她的牵连呢?
发簪仓皇掉落。掉落在曾经冰清玉洁的肌肤上。
如此地冰冷。
如此地颤抖。
如此地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