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只是转瞬之间，轿子就已经到了寝宫外，朝南扶着风燕下了轿，自己便入内去禀报皇上。
片刻之后，房内懿宗的声音传来：“让她进来。”
风燕心头猛的一颤，腿不自觉的抖了起来，她感到“那一刻”终于要来临。
朝南走到风燕面前，说道：“皇上让你进去。”面上却带着微微不自然的表情。
风燕含羞点头，脸上开始发烧，一时也未察朝南神情有异。
朝南快步离去，风燕深吸口气，定了定心，便缓步踏进寝宫内。
风燕迈入寝宫，连头也不敢抬起，战战兢兢的跪在寝宫地上低声道：“参见皇上。”
殿前龙椅上，懿宗看着风燕一副紧张慌乱的模样，心中一阵暗爽，嘴角一勾：“还有呢？”
风燕一阵疑惑，略略抬头，赫然见到华妃正倚在懿宗身旁！顿时惊讶的脱口而出：“华妃……” 随后连忙施礼道，“参见华妃娘娘。”
华妃似笑非笑的打量了她一眼，就将目光移开。
懿宗往后一靠，得意洋洋地说道：“你知道，朕连夜召见你，所为何事吗？”
风燕之前的旖旎想象这一刻已经全部消散无踪，她心知不妙，忐忑道：“奴婢愚钝，请皇上明示。”
懿宗这时脸色忽然一变，看着风燕冷笑连连：“你愚顿？你聪明着呢！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巧施诡计，所为的，不就是要鹤立鸡群，让朕对你另眼相看？！”
说着站起身来走近风燕，绕着她身子转了转，把她上下打量几番。
风燕只感觉背后升起一股寒意，忙道：“奴婢不敢！”
懿宗听后几声冷笑：“你达到目的了！朕今天就要让你如愿以偿！”
他回到龙座上，擘开双腿大大咧咧地坐下：“来吧！来侍候朕！”
听着懿宗如此露骨的话语，风燕顿时涨红了脸，她以为懿宗要她做男女之事，却还要华妃在一旁看着，她心中惊疑不定，只在原地迟疑不动。
“皇上，奴婢……”风燕低声说着一边望向华妃那边。
但见华妃闲闲地剥着荔枝，对眼前一切无动于衷。
懿宗眉头一挑，喝令道：“还等什么？！”
风燕尴尬不已，唯有移步，走到懿宗身前，每迈出一步，都像是耗费了全身力气一般。
懿宗则不耐烦的催促道：“来吧！”
风燕一瞬间只觉得整个身体都僵硬了，她不知所措，双颊通红，只因从未行过男女之事，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做，最后只好鼓起勇气，生硬地俯身凑近懿宗的脸。
谁料就要碰到懿宗脸颊的时候，懿宗猛的一把将风燕推开，一声呵斥：“不知羞耻！胆敢冒犯朕？”
风燕不明所以，叫屈道：“是皇上叫臣妾伺候……”
“朕是叫你替朕脱靴，替朕洗脚！”懿宗说着把脚一抬，搁到风燕的面前
这无疑是对一个女人能够做到的最大侮辱，风燕窘极，一时间内心充满了羞耻感，浑身颤抖，简直都要匍匐到地上，她真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再也不用面对这一切，但她不得不回道：“奴婢……遵命……”
说着，便跪了下来，替懿宗轻轻除去脚上软靴，她拼命忍住内心的屈辱感，双目却逐渐湿润起来。
懿宗把这一切看在眼中，心中大是快意，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便装神弄鬼，搞得自己痴痴迷迷，实在是可恨，想要邀宠，可以给你，就让你看看这个“宠”是如何？你又没有资格受得起！
风燕脱了靴子，站起身来道：“皇上待奴婢去取热水。”
懿宗忍住心中得意，故意沉下脸来道：“热水都没有备好，却先替朕脱靴，难道想让朕光着脚着凉？”
风燕一噎，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得又默默跪下，将靴子帮他重新穿起。
“奴婢这就去取热水。”
懿宗故作厌恶，嘴脸一歪，挥手拂袖道：“别去了，笨手笨脚的！去侍候娘娘吧！”
风燕望了望华妃，内心忐忑不安，不知道华妃又要怎样折辱她。
然而华妃仿佛没有听到懿宗说的话，半天没有任何表示，仍在剥着手上的荔枝。
风燕连忙上前说道：“娘娘，让奴婢来吧。”
“不必了，已经弄好了。”华妃说着，把一碟剥好的荔枝捧到懿宗面前，坐下来亲手喂进懿宗口里。
懿宗满脸享受的吃了一颗，将荔枝的核吐到华妃接着的手掌中，一脸愉悦。
“嗯……经爱妃玉手剥的荔枝，真是特别的香甜！”
风燕已经慢慢平静，却不明白懿宗何苦在自己己面前展示恩爱呢？
只听懿宗一边吃着华妃剥的荔枝，一边冷冷说道：“这就叫贵贱有别，是妃子，自然有妃子的尊贵，是才女，就该做才女的份内事，巧施诡计就以为可以得朕宠幸？哼，想得美！”
风燕只能跪下道：“皇上恕罪……”
“连才人预选也胆敢缺席，是瞧不起才人的名份，难道想越级升做贵妃吗？”
“不……皇上……奴婢是因为……”
“别说了！”懿宗一脸鄙夷的说道：“朕告诉你，以你的能力，只配给朕打扫宫帏，连洗脚也不配！”
风燕怔怔的，眼眶红了，却没有掉下泪，她已经不知道如何解释。
懿宗指了指四周，命令道：“朕要你马上把寝宫里里外外打扫一遍，明天起来，若发现有一丝污垢，马上赶你出宫！”
风燕听到这话，心中一片苦涩，没想到，今夜竟是这样一个结果。她跪下身来，低低的无奈回道：“是。”
夜幕下，冷风里，皇宫里深沉一片，寥寥几盏宫灯，发出微亮的光芒，却无法盖住风燕心底的黑暗，无助和绝望……
“爱妃，朕要来咬你了……”
“皇上，皇上你好坏……”
淫靡的话语一阵阵传入耳边，那些娇喘嬉笑声让人恨不得即刻就堵上耳朵……风燕半跪在皇帝寝宫外的地上，面前的木盆里盛着满满的凉水，夜里雾水深重，寒冷侵袭着她，她只穿单薄绣裙，可额头上，鼻尖上，已经有薄汗浸出。她手拿抹布，用力地地抹着地板。紧咬着牙，手上麻木僵硬地出力。这些下人的粗活难不倒风燕。只是懿宗如此有心折辱戏弄却令她倍感酸楚。
我可以忍的，风燕在心里对自己说，我可以忍，我也不会一直输下去，我不比你们任何人低贱，今天你们作威作福，高高在上，就算苍天无眼，今天你们无故加诸在我身上折磨屈辱，迟早有一天，我要全都讨还……
她的眼神渐渐狠厉起来，这漫长又难熬的一夜像是池淬钢熔浆，将风燕的心淬出毒汁，终有一日要喷洒在这后宫内每一寸。
无论多么漫长的夜晚也都将过去，天光大亮，日已东升，懿宗慵懒地半靠在床上，身上仍穿着寝衣，胸膛半袒，随手拿了块糕点吃，想到昨晚捉弄了风燕，心头快意舒爽，脸上不时露出些笑。
而打扮端正的华妃，正款款步入室内。懿宗见了伸手一带，将拉她拉到怀中厮磨，搂住她的细肩将她摁在自己腿上兴致勃发，一脸欢快道：“来来来，爱妃坐这儿。昨夜朕终于睡了个好觉，没有笛声，也没有噩梦！”
华妃温温笑答：“那怪不得皇上今日如此神清气爽！”
懿宗眉飞色舞道：“可不是！朕早该把那宁才女揪出来，好好惩戒一番，整了她，朕就痛快！”
华妃被他这孩子气的模样逗笑了，嗔道：“还说呢…皇上利用臣妾捉弄人家，别人不知内情，还以为是臣妾教唆皇上，传了出去，臣妾岂不是成了个小心眼的妇人，臣妾的名声本来就够坏了，皇上您还在这儿添火，可把臣妾害得好惨呀！”说着作出一脸委屈状配合。
懿宗两眼一瞪，怒道：“谁敢说你小心眼，朕把他们的舌头割掉！”
华妃回手一勾，媚眼如丝地望回去：“臣妾不要别人的舌头，臣妾只要…皇上的”她拖长了音调，红唇在懿宗脸上轻擦，懿宗那里按捺地住，当下便搂住华妃亲热起来。
帝妃再度陷入缠绵，寝宫外的风燕却还在打扫，她这时的神色已经很疲累，眉眼间的憔悴苍白毫不掩饰的外露，已忙了一夜的她，仍未歇下。
而就在此时，朝南正领着飞鸿来到正门外。
朝南躬了身，道：“段公子请稍待，等奴才入内通报。”
飞鸿虽然已经在宫中苦等了一天一夜，但仍保持着风度，似乎这被冷落的人
不是自己般，“有劳公公。”
朝南步入寝宫内通报，门边就是在抹窗的风燕。
而这门前的庭院前，是等待中的飞鸿，他不经意向那抹粉红身影一望，有人
背对着他，正在抹窗，他觉得这背影有些意外地熟，正想思索间，朝南得到皇命，
已来他身边，请他入内，飞鸿绝了思绪随即转身，步进寝宫。
几乎同一时间，风燕站起身，转过脸来，却只望到飞鸿被朝南遮住的身影，
和那抹随风翻飞的的烟灰衣角。
二人再次失诸交臂。
这就是命运的手，无情无绪，时翻时覆。
风燕回到自己房里，累得几乎要倒下，彩蝶连忙扶风燕坐下。她心中怜惜风
燕，心疼道：“你还好吧？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风燕无力地摇摇头。 正巧梅尚宫也赶了过来，她已从宫人口中得知风燕做
了一夜苦工，特地赶来探望，这时坐在一旁道：“还以为你蒙主上宠幸，谁知道
他却这般对你，到底皇上在想什么？”都说伴君如伴虎，君心果然难测啊。
风燕经历这几次三翻的打击，已经失去大半自信，筋疲力尽道：“原来要取悦一个人是如此困难！”
而彩蝶却眼尖地发现，风燕手上有很多伤口，鲜血已经凝固在白嫩的肌肤上，
吃惊道：“你的手指都受伤了！”
风燕看看自己的手，却全然不当一回事，将衣袖拉下来，挡住手上的伤口，
道：“不要紧。”
彩蝶焦急万分，简直比自己受伤还要难过，“不行，十指连心，肯定痛死了，我去拿点药来给你敷上！”说罢往急急忙忙出去。
风燕开口想阻止她，“彩蝶…”可她已经没影了。
梅尚宫只当彩蝶是个关心主子，有责任又忠心的婢女，淡淡道：“由她去吧！
你保护玉手要紧，不然的话，皇上真的看也不看你一眼了！”
风燕苦笑连连，看看做惯活的手，粗糙得很，哪有半点细腻柔软，想想，心中一片茫然，一切退回原点，甚至比原点更糟，简直不知要从何开始，这样想着，一时间竟有些气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