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政殿内,文武百官一身朝服肃然而立,懿宗翘着二郎腿坐在龙椅上。
他百无聊赖的问着:“晁庸,今年的科举三甲选出来了吗?”
晁庸连忙出列回道:“回皇上,微臣已经拟好了名单,请皇上过目。”说罢,从袖中拿出一份名单,交给朝南呈上。
这时,岳川出列,恭声道:“启奏皇上,微臣和晁大人同为主考,本来应该一起拟好名次再呈皇上裁决,但是微臣跟晁大人意见相左!虽然晁大人最后还是按他的意思拟定了名单,但微臣实在不敢苟同晁大人所选,所以另拟了一份名单,请皇上裁决。”
说罢,他也呈上一份名单,一边还不屑的横了晁庸一眼。
晁庸气道:“岳大人!你是副考官,我是主考官,我拟好了名单,岂容你反复!”
岳川不慌不忙对懿宗道:”皇上,微臣所做虽然不合规矩,但科举选贤任能,关乎众多莘莘学子的前途,也关乎社稷江山的稳定,微臣以为绝不能草率!晁大人,三甲人选不是你我说了算,最终还得让皇上裁决,既然你我意见相左,让皇上作最后决定是最公平的!”
“好了别吵了!”懿宗手一挥,“两份都呈上来,让朕看看!”
懿宗打开两份名单一看,所选完全不同,左看右看,对着一堆陌生名字也不如何抉择,不禁暗暗皱眉。
堂下文武百官此时都屏息以待,等着懿宗裁决,这些人的目光仿佛汇成了一股无形的压力,把懿宗闹得十分不自在。
“皇上,考生王安乔论绥靖外夷,援引秦国统一六国之史例,提出分化合众,远交近攻,对亲唐的外族开放贸易加以笼络,以孤立反叛的蛮夷,如有外夷入侵便联合亲唐的外夷前后夹击……”岳川本想进言列举一番他选作第一的考卷中的妙处,却见懿宗一脸茫然的表情,不禁探问道,“皇上有印象吗?”
懿宗嘴角隐约有些抽搐,他想,什么蛮夷外夷的,朕可压根没看过……可是嘴上还是虚应道:“嗯……有一点儿……”
岳川点点头道:“王安乔见解精辟独到,文笔犀利,所以臣选他为第一名,皇上认为如何?”
“这……好吧,就按你的意思……”
“皇上!王安乔所论以秦喻唐,其实是借古讽今,暗骂皇上是暴君,实在大逆不道!”晁庸急忙上前劝阻。
“你这是断章取义!”岳川怒道。
“我是以事论事!你选此子为第一名,难道也认同皇上是暴君吗?”
“够了!头都被你们吵昏了!”懿宗大喝道,十分的不悦。
这时,一个小太监抱着一份名单急急的冲入大殿,一边嚷着:“皇上!你的名单在这里!”
懿宗抬眼细看,这小太监眉清目秀,俏丽动人,不是彩蝶是谁?
他十分纳闷,刚想发问,彩蝶冲他眨眨眼,打了个眼色,便把名单塞进了他手中。
懿宗拿起来一看,大喜过望,这分明是华妃为他拟好的科举三甲名单!
他清清嗓子,正色道:“其实朕自己也拟了一份名单,诸位爱卿也看到了,刚刚呈上来,朕经过比对,岳川所选的与朕拟定的完全一致,就用岳川这份名单吧!”
百官叩首齐呼:“皇上英明。”
只有晁庸愤愤不平,他抬眼望去,只见懿宗手上拿着的那份名单上分明有个花黄的印记,心念电转间,他立马明白了这其中的玄机,不由得面色一沉。
然而殿堂上的这些刀光剑影跟彩蝶已经没关系了。她把名单送到懿宗手里后,便匆匆回到了华妃处。
“你不但机灵,做事也谨慎,按我说的把名单亲自交到皇上手上。没让人转手,这点做得很好。”华妃松了口气,欣慰的看着彩蝶。
“娘娘是冒着被太后责罚的危险拟定的名单,采蝶怎么可以轻率的交给别人?若是有什么差池,不止影响科举结果,还连累娘娘就不好了!不过,还好遇上朝南愿意帮我,跟我换了衣服让我进去,我才可以及时把名单交给皇上!”
彩蝶嘻嘻笑着,一边讲述当时的情景,一边拍着胸口,一副吓坏了的模样。
突然寝宫外窗棂上咄咄两声,响得无缘无故。
华妃面色一凛,对彩蝶道:“你去御医局,再为我取一服安胎茶吧,最近觉着这茶喝的好。”
彩蝶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还是依言去了。
她刚走出殿门,侧殿里一闪,便闪进来一道人影。
华妃冷冷一笑,淡然道:“孟公公既然来了,何必这么鬼祟?”
话音刚落,孟公公悄然步出,铁青着脸,气势逼人,和平日的谄媚完全不同。
他冷笑道:“我岂敢鬼祟?娘娘身怀龙种,专宠后宫,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要是吓着娘娘,那奴才可是罪该万死了!”
华妃缓步走到太妃椅前坐下,抚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沉声道:“公公大费周章到我这儿来,不是来聚旧情的吧?我做错什么事惹你不高兴了?”
“你还问我?你干预朝政,操控科举结果,否决了晁庸的名单!”
华妃一怔,随即恍然。
“公公气的不是我干预朝政,操控科举,是气我砸了你的摇钱树吧?晁庸所拟的名单,中选者都是纨绔子弟,都送了钱财给公公,向公公买个仕途吧!”
“你明知道晁庸是按我的意思做事,为什么还要跟我对着干?岳川的名单跟你的名单完全一样,是不是你授意的?”
“岳川所选的都是有真材实学的人才,我只想为国家选拔今后的栋梁,没想过要跟公公作对!”
“那之前呢?我建议皇上封神策军中尉蓝锋为骠骑上将军,还不是你从中作梗?”
“那姓蓝的只会纸上谈兵,还克扣军饷,怎么可以委以如此重任?”
“你处处跟我作对叫我如何跟人家交代?人家到底是员武将,你知道我得赔多少钱才保住我这脑袋?”
“贪污受贿,倒卖官爵是死罪,公公怎么又不怕了?”华妃站起身来,正色道,“你问下面的人要钱,下面的人就问百姓要钱!你贪的钱都是从老百姓那里搜刮来的!公公家财万贯,吃几辈子都吃不完,不要贪得无厌了,请公公快收手吧!”
“放肆!”孟公公恼羞成怒,大喝道,“你敢教训我?你这忘恩负义的丫头,没有我养你,你早就饿死街头了!没有我栽培你,你能专宠后宫,风风光光的当娘娘?”
华妃气得面色惨白,浑身轻颤,她极力隐忍着,一字一顿说道:“公公是我的恩人没错,但公公从我身上所得的好处,已不比你施的恩少!”
“你这臭丫头!”
孟公公怒极,将华妃猛的往后一推,华妃绊到椅脚上脚步踉跄,眼看要摔倒。
“娘娘!”
彩蝶一声惊呼扑了过来,扶住了华妃。她从御医局取了药刚刚回转,便看到了这惊险一幕,要不是回来得及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孟公公这时已经退到一旁,躬身行礼关切的说道:“娘娘保重啊。娘娘有孕在身,还是少管闲事,少劳心多休息比较好。要知道,天有不测之风云,什么事都是说不准的。”
华妃扶着彩蝶,冷笑道:“公公有心了,本宫为了皇上,一定好好护自己和龙胎,皇上是信佛,信报应的,公公也好自为之吧!”
两人对视间,杀气弥漫。彩蝶惊疑不定的望着他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