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求严格吗？”艾伦问。
“还好，不是特别严格，会放手让我独立做设计，这一点很难点。他只不过恃才傲物，但是他有本钱。”桑子阡把话题扯到别人的身上，便能够应付自如。
“你在设计珠宝？真不错，这是你的梦想。”艾伦的目光落在她的设计图上。
很好，至少他没有误会她在设计鞋子。
“是的，这是我的兴趣。所以有机会跟麦伦学习，我觉得很荣幸。”
这些场面上的话，多说几句，也不觉得吃力。
“对不起，我后来才知道你们桑氏破产。”艾伦低沉的声音，还如记忆，只不过跳脱里染上了几分沧桑。
“没有什么，在商业上，没有谁是常胜将军。”桑子阡不以为然地说，“虽然我父亲铤而走险，在人格上微有缺陷，但坐在那个位置上，可能也是难免。”
“我以为你会跟着你的父母定居瑞士，没有想到你却会放弃学业，回到A市。”艾伦的确感到迷惑。
桑子阡从来不是一个地方主义者，她并不会觉得A市是她扎根的地方。
任何不知道有桑小陌存在的人，都无法了解桑子阡的行为。
如果在美国，她仍然可以过着富家千金的生活。触犯法律的，仅仅是她的父亲。她在美国的那一点财产，不可能被执法人员强制执行。
可是到A市，就意味着她一穷二白。甚至连贷款，都因为桑氏继承人的身份，失去了资格。
“我喜欢A市。”桑子阡勉强说。
其实事后想想，她完全可以把自己先在国外安顿好，再把桑小陌接出去。但是，她无法想象桑小陌在一夜之间，失去了熟悉环境的惶然。
事实上，当她去接桑小陌的时候，妹妹正瑟缩在房间的一角，阴暗里，半天都不动弹。
那一刻，她心痛如铰。
她回来是对的，她想。
艾伦显然并不相信她的说辞，曾经，他们之间的彼此熟悉，甚至胜过了自己。
“我不认为你喜欢……正如我现在一点都看不透你，不了解你的想法。为什么要嫁给蓝傲天？你以前根本不认识他。”
桑子阡尖锐地回应：“蓝傲天有什么不好？蓝氏的当然继承人，有钱，有貌，有才……所有钻石王老五的条件，他一样都不缺。”
当然，连女人，他也不缺。
“他没有为你放弃整座森林。”艾伦永远知道怎么打击她的自信。
“没关系啊，我也只是那座森林的一株菟丝花而已。他要是放弃了森林，我这样的寄生草，也就没有办法存活了。”
桑子阡打着哈哈，不敢对上他的眼睛。
“但是，他并不爱你。”艾伦看着她，很坦率地说，“蓝家有一项遗嘱，继承人必须在婚后一年才能取得继承权，我想这就是他娶你的原因。”
“尽管如此，不知道会有多少对蓝傲天趋之若鹜。”桑子阡轻描淡写。
“你变了，子阡。”艾伦的语气，显然充满了失望。
“人都是会变的，何况是我，遭受了……”
桑子阡没有说下去，她相信他明白。因为他的脸色，黯然了一下。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选择回到你的身边，你能不能离开蓝傲天？”艾伦问得很平静，可是内心的波涛，却已经翻滚了几个巨浪。
桑子阡的心情也绝不平静，他这是什么意思？
在把她打入了十八层地狱之后，忽然又想把她拉进天堂？
她觉得呼吸困难，原来，纵然以为把他恨到了骨髓，其实不过是因为不能忘怀。
“我……”桑子阡看着他，头部僵硬，既不能摇头，也无法点头。
“子阡，你对感情，不会那么容易妥协的。”艾伦笃定地说。
是，所以，她也不会向他妥协！
桑子阡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你觉得好马还会吃回头草吗？我至今都不明白你放弃我的原因，更不明白你现在回来的原因。”
“我以为你离开了我，会找到更大的幸福。”艾伦说得很诚恳，让桑子阡几乎在一刹那间就相信了他的说辞。
然后第一千遍地骂自己脑袋生锈，这样的话怎么还能够相信？
“我现在很幸福，你不是如愿以偿了？”她憋着一口气，转回了脸。
“你幸福吗？子阡，如果你幸福，怎么会因为肺炎而入院？如果你幸福，怎么可能失去了从前朗然的笑容？如果你幸福，他为什么会不陪着你？如果你幸福……”
“够了！”桑子阡打断了他的话，“如果你觉得我的狼狈能够满足你的虚荣心的话，你尽可以再数落下去。现在的这条路，是我自己选择的，我会一直走下去，而不需要你的救赎！”
谁知道这样的救赎，最终会以什么收场呢？
“当初我离开，是不得已的，我以为这样才能够保你的周全。”
“保我的周全？”桑子阡意外地抬眸。
艾伦专注地凝视着她的额角，那里，被刘海遮住的地方，还残留着一道浅浅的疤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