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中天,白光环绕在树梢,竟无一丝清风吹散些许炎热。执扇轻摇,夏蝉吵扰,不知手中团扇能赶走火热还是蝉鸣。
绛衣看着窗边独坐着的琴悦,在这大热天却静得让人心凉,额前渗出的丝汗早已不能察觉。绛衣走到她身边,摇了摇手中的团扇,琴悦的身子猛地一个寒颤,回过神来,望着绛衣笑了笑:“姐姐,我不热。”
不热?只是没了感觉罢了,绛衣黯然停下手中的扇。应该告诉她昨晚的事儿吗?现在还是以后,她不想见到琴悦的忧伤,但是只有她的忧伤才能让计划顺理成章。
“姐姐,他还好吗?”琴悦的话让绛衣一愣,他,不好,但是她能说吗?绛衣不语,只轻轻地点了点头,是安慰也好,欺骗也罢,她已不忍再见琴悦脸上的苦楚。虽然绛衣未提,但她知道她昨晚去了内案馆,知道她带去了她的誓言。她知道皇上已下令放魏央,为自己的大婚而赦免了他,没有告别,只能为他葬歌。
“小伶子……”绛衣不由得脱口,却又止住了。不能说,她怕琴悦听了之后会跳起来,再没有了悲伤,她的计划要怎么完成。琴悦,你的忧伤不会太久的。绛衣只能在心里默念着,忧伤过后她还是以前的小伶子。
琴悦见她欲言又止,也不再多问,她的一颗心,仿佛已不在自己身上了。绛衣有些心酸,暗暗叹了口气。这时屋外走来一个宫女,对琴悦行了礼后,却转身对绛衣道:“绛衣,丽妃娘娘召见,派人来接你过去。”
绛衣愕然,青罗,有几天没见过她了。只是想到玉佩的事,绛衣不由得皱了皱眉。青罗一个与她从小相依相伴的人,也有她不知道的秘密吗?她对玉佩的仇恨,对楚王的仇恨,是因办郦家与安信王的恩怨吗?不会那么简单。
跟着青罗派来的太监走出了公主宫,却并没有向晨风园去,走了一会路越发地僻静。绛衣顿感疑惑,平时青罗可从不曾带人来接过她,这一次……而且她向前面带路的太监望去。瞬间便起了警惕之心,那太监绝非晨风园的人。
她蓦然止住脚步,那太监异常警觉,见她停下脚步,便催道:“马上就要到了,丽妃娘娘就在前面。”
那太监随意指了指,绛衣定了定神,不敢有所动作,这太监到底是善是恶?她假装朝那人指着的方向望去,眼却瞟着四周。
这晌午时分,宫中竟无一人走动,怎么办?要不要跟着去。不等绛衣移步,那太监竟走到绛衣的身后,在她背心上推了一下。绛衣顿时一怵,这人一定有古怪。
暗暗吸了口气,掩住内心的慌张,笑着对那太监道:“公公,丽妃娘娘最怕天热,我去御膳馆取些冰块来,你先等我一会。”
绛衣说着便住回走,哪知那太监一个箭步挡在了她面前,脸色变瞬间变得凶恨,“你还是跟我走吧。”
“你想干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绛衣见他翻脸也不再装腔,拔开他的手想走,哪知那太监竟伸出一只手扣住她的手臂不让她逃脱,另一只手从衣上摸出一张发白的手绢。
那手绢上的一定粘有迷药,绛衣一惊,只见那手绢渐渐地朝她靠了过来,她向旁一让,忙用手隔开那白绢。那太监的手指已深入她的肌肤里,好痛,绛衣此时却顾不得,用力一甩手,硬生生地从太监的手中挣脱。
太监一怔,见正要逃走的绛衣忙侧头向一小巷中轻吼:“还不抓住她。”
顿时巷中窜出四五个人,皆太监打扮,追上来便抓住绛衣,仗着人多势众,你一手我一爪,双手被绑在背后,她又怎能再逃脱。绛衣被众人制住,动弹不得,只听那先前引路那太监又道:“抬进巷子里去。”
便觉身子被人抬起,那挂在正天的太阳射得她眼睛发昏。但接着视线便移入了小巷子里,树荫晃动,顿感阴凉。越走越深,这一群人要干什么,要的是她的命吗?这时,身子一斜翻滚在地。抬头向那群太监望去,个个面露杀气。
“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快放开我!”绛衣放声嚷着,但声音窜出巷外却没有一丝回应。引路太监一阵冷笑,“干什么要你的命?”说着便向身后一人道,“还有快给她扎针。”
身后那太监应了一声,绛衣转头朝那太监望去,只见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瓶,打了开来,又从瓶中拿出一根细长的针,树缝间的阳光在细针上一晃,放出银白色的寒光。那是什么针,扎了之后会有什么后果?绛衣不敢想,也想不出。她退缩着身子,背已靠到墙上,针却越逼越近,她的心也缩成了一团。
“来人啊,来人啊,救命呀!有人杀人啦!”忽然巷外传来一个声音,穿破了宫墙,穿破了午后的宁寂。太监们纷纷一怔,回头望去,巷口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那人仍大叫着。绛衣顿时一喜,也大叫着相和,“救命啊,救命啊!”
太监们被两人一叫一唱,喊乱了神,那扎针的太监手有些发抖侧眼问那引路太监:“怎么办,快逃吧!”
引路太监一听转头对他怒目而视,“给我扎!”扎针太监一愣,回过神来,手抖得更厉害,绛衣见他持针再次靠过来,顿时竟来了力气,靠在墙上抬起脚向那太监猛地一蹬,正中那太监的小腹。太监顿时吃疼,手中的瓶和针纷纷落在地上。
“你这没用的东西,还不给我捡起来。”引路太监用手抽了他一耳光,绛衣暗笑,看来这群人已乱了阵脚,个个都神色慌张。还没等那太监将地上的针、瓶捡起,巷外已传来一阵脚步声,引路太监顿时惊慌失措,退了两步道:“走,快走。”
太监们得了令喜得纷纷逃走,望着那群人远去的背影,绛衣不由得松了口气.这宫中的日子真是天天惊魂,日日动魄。昨天差点被箭射死,今天又差点被毒死。
想到这儿她不由看了看地上的小瓶,向外流着透明的液体,那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这时有几人已走进巷子,绛衣抬头望去,被绑在身后的手却摸到那瓶子,将它藏到了袖中,静静地等待着那几人的救助。
“姑娘没事吧?”人已走近,都是太监打扮,为首的是个较年轻的太监,他一边问一边走到绛衣身后,将绑在她手腕上的绳子解开,然后抬头对随他进来的太监道:“这里没你们的事了,你们去吧。”
那几个太监应声而去,绛衣转过头想道谢,眼睛落在那太监脸上,不由得一愣,“你是……”绛衣皱眉思索。她见过这个人,在哪?忽然灵光一闪,蓦然想起。那太监一笑,“姑娘,皇上想见你,你跟我去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