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绛衣已身在琴悦的宫中了。怎么回宫的,她一点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也不清楚,但这一觉却睡得特别的安稳。至于太后陵发生的事,她再也不敢想,也许就如管沁心说的那样,一定是摔坏头了。
在琴悦宫中已经住了两天了,说是照顾公主,其实是想她在琴悦这边养病,虽然管沁心极不开心,但是烨泽下令,她也只好无奈的答许。御医馆那边病因没说出,药却开了一大堆。她郦绛衣哪儿这么容易生病,是某人太过担心了。
琴悦坐在桌前翻着乐谱,绛衣心里一阵酸楚,只是看,却不能唱,但这已变成琴悦每日必做的功课了。绛衣从不劝琴悦,就像琴悦从不劝她一样,她们的决定不为别人而作,只为自己。
“公主,衣服已经送来了,要去试试吗?”这时门外走进一个宫女,行了礼向琴悦问道。绛衣愕然,侧头向琴悦望去,琴悦的脸上没有半分忧伤,只淡淡一笑,“好,去试试。”
花厅中,支起一个衣架,上面挂着一件绛红的嫁衣,红得灿目,红得热烈,红得如同饱含着无尽的欲望。红色的嫁衣上用金丝彩线绣着只展翅的凤凰,欲风欲腾,片片羽毛放出五色光芒,活灵活现,高贵而典雅。
琴悦走到架前,宫女们小心地取下嫁衣,披在了琴悦的身上,这是她的嫁衣,足以体现朔元王朝的体面,足以体现给于她属于皇后的殊荣。嫁衣很美,有它相衬,琴悦尽显庄重,以前的调皮竟扫,也许早已不复存在。
但是那份庄重给却与她那么不相称,她即将远嫁,可她才刚满十六岁而已。她拿什么来伴她度过余生,这件嫁衣吗?
绛衣不禁悯然,也许真如琴悦所说,只有死才算真正的解脱。不过她一定会帮琴悦,帮她带话给魏央,甚至于帮他俩重逢。
这段时间在琴悦的宫中,不用担心被管沁心烦着,也不用担心被碧云跟着,正好让她可以去内案馆。绛衣暗暗一笑,向窗外看去,天有些阴,风卷起地上残花,也许就是今晚。
夜未静,徒有风声吹醒树梢,阴云不散,无月华下照。和安门的守卫许是有些劳累,又见出来的公公有令牌在身,便也不加阻挠。
绛衣顺利的出的和安门,一路走去,过了御乐馆,离内案馆越来越近。宫内的守军似乎比前几次少了一些,许是因为近几个月并没有什么事儿发生,便又被调走了。内案馆内放置着宫内所有的文案资料,为防火灾,所以用石头建成,似宝塔一般,一眼便能认出。
内案馆门站着两个守卫,绛衣心里些许紧张,但脚步仍然不停,向馆门走去。
守卫见她走来,忙拦住她,其中一个朝她嚷道:“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快点走开。”绛衣一怵,定了定神,暗暗吸了口气,从袖中摸出那块令牌,不紧不慢地道:“官爷,奴才是上元宫的,皇上让奴才来看看那关在牢里的囚犯。”
守卫细细地看了看令牌,语气客气了很多,但仍挑了挑眉疑问道:“这么晚了公公还来办事,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吗?”绛衣对守卫一笑,“也没有什么,只是皇上关心这事,让奴才来问问情况。”
绛衣话得镇定,心里却不住的颤抖,那守卫要是再问下去,她真不知道要怎么应付。正在这时,却听站在旁边的另一个守卫道:“皇上的事儿你也敢打听,不想要命了是不是,令牌既然是真的那就带这位公公进去吧。”
绛衣听了不由得吁了口气,看来这令牌还真的管用。跟着那守卫进了内案馆,大牢在石楼的正东面,黑洞洞的牢门内透出点点橙黄的火光,幽暗得有些让人胆怯。
绛衣停在那牢门前,眼不由得瞟了瞟,离大牢不远处的石楼。那楼里更是漆黑一片,在这无月的黑夜中更显坚冷。
“公公,快进去吧!”守卫不耐烦地催着,绛衣回过神来,迈进牢门。牢门口,设着一张桌子,桌前坐着一个狱卒,带绛衣进牢的守卫对那狱卒嚷道:“他要见那弹琴的,你带他去吧!”
守卫说完也不等狱卒答应便转身出了黑牢,那狱卒懒散地望了望绛衣,一脸漠然,一边低头扒在桌上一面说:“你自己进去吧,最里面一间便是了,看你还能问出什么来?”
绛衣暗笑,向牢里走去。一条曲折的暗道伸向黑牢中,左右两边皆是牢间,用木栏相隔,但都没有关押罪犯。一直向内,火光越来越暗,已到尽头。
牢房角落坐着一个人,斜倚在墙壁上,看不清样子。是魏央吗?那一身囚服,披散的头发,早已看不出那时的风雅。绛衣掠过一丝心酸,如果琴悦看见会是怎样的痛心。她吸了一口气,正想说话,牢中的人却先出了声:“我已经说过了,这事与其他人无关,你们还想问什么?”
那是魏央的声音,疲惫却又坚毅,他经历了什么,绛衣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