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典那天的事在宫中早已传开,在宫中所有人的眼里,琴悦与魏央只能算作是不伦的爱,堂堂公主竟爱上了一个伶人,众人都摇头嗤鼻,这样的爱得不到众人的肯定与祝福。
魏央由此而压抑着对琴悦的爱恋,他不敢问不敢想,他宁愿她永远是小伶子。绛衣悠悠地叹了口气,也许再看不到小伶子那一脸的痴笑。
碧云这时从院外走进,见她一脸漠然,叫了她两声也不见她回答,不由得也跟着叹了口气,绛衣她根本不以属于这里。她走到绛衣面前轻推道:“绛衣,公主派人来请你去一趟她宫里。”
绛衣一怔,回过神来。公主!她正想着她呢,已有好几天没有见过她的,宫里的人说她被烨泽关在她自己的宫中,禁足,也许他就爱这一招,对绘烟如此,对琴悦也是如此。
“好,这就去。”绛衣压低声音说,“娘娘问起……”
碧云一笑,止住了她的话,“不用,你快去吧,娘娘让你快去快回。”
绛衣瞠目,管沁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开明。忽地一转念,不禁暗笑,只怕她是幸灾乐祸吧,这宫中又岂止管沁心一个人想看琴悦痛不欲生的样子。
梢枝上片片树叶绿得异常浓重,这夏,火般的热辣,却有太多事让人心寒如冰。绛衣穿过游廊,走入琴悦的宫中。如今的这里,已经缺了一些喧闹,但却并不似她所想,烨泽并没有安置侍卫把守,一些如常,只是多了些少有的哑然。
“绛衣来了,快去看看公主吧。”院内的宫女已看到绛衣,便朝她走来,那一脸的黯然,欲言又止。
琴悦还好吗?绛衣想问却又住了口,好与不好可想而知。宫女将绛衣引至琴悦的后厅前便停住了脚步,似乎不忍再往前,又似乎不愿,朝绛衣指了指便退了下去。门未掩,传出琴悦的声音:“你们说,这两种哪一种好看些?”那声音平静得异常,没有哀痛,也不像带着伤心。
没人回答,只听琴悦又问道:“算了,一会绛衣就会来了。”仍然没人应和。
绛衣迈进后厅,一眼便看见满室放置着的布帛绸缎。琴悦见绛衣进厅,悄然一笑,“绛衣姐姐,你来得正好……”她顿了一顿,仿佛又不知说什么。半晌才转头对,站在一旁的宫女、嬷嬷道:“你们下去吧!”
宫女、嬷嬷们领命退出了厅,只剩下琴悦与绛衣两人。琴悦仍然一脸笑意,似苦却又似甜,绛衣轻轻叹气,她是在压抑自己的眼泪吗?
“公主。”绛衣轻声道。
琴悦展着手中的绸缎,那眼光已溶进了那布帛之中,她不回眼看绛衣,只浅笑着说:“姐姐,还是叫我小伶子吧!”
绛衣黯然,琴悦手中的那火红的布匹恰似那窗外的艳阳,这是为她做嫁衣的丝绸。
“你看哪一匹更好?”琴悦又拿起另一匹问,话语中没有埋怨,倒含着些即将出嫁的期盼,她怎么了?“小伶子……”绛衣心里一阵痛楚,“这匹吧!”
她替琴悦挑选了一匹,丝绸上用金线勾勒出朵朵水仙,如果这制成嫁衣穿在她身上一定分外增彩。只是……她一定要嫁去曦辰吗?为了狱中的魏央。
琴悦又笑了笑,取过绛衣手中的布匹,点头道:“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绛衣对她淡淡一笑,心里怅然。反而是琴悦,似乎不以为然,“姐姐不为妹妹高兴吗?我马上就要出嫁了。”
那一脸的欣然,似乎是真心的感到出嫁的喜悦,但是那样的欣然是为了远嫁曦辰吗?还是为能够救出魏央而开心?“小伶子真的决定嫁去曦辰吗?”绛衣问。
琴悦点头,“嫁去曦辰,以后会成为皇后,有什么不好?以后曦辰与朔元便是友邦,没有硝烟。而且还可以救魏央,小伶子会守护他,还有守护朔元王朝的子民。”
绛衣一怔,曦辰皇后,也许没等她当上皇后她已经守寡了,这不是恶咒,谁不知道琴悦要嫁的是什么样的男子。名为曦辰太子,其实只是一个痨病在身的傀儡。她根本就不须要嫁去曦辰,一个国家的强盛安定,不是靠一个女子来守护的,但古今帝王有几个能明白,而她琴悦要守护的只有她的爱情。
“小伶子,为什么不请楚王殿下帮忙?”绛衣记得琴悦说过魏央和楚王殿下交好,而且魏央获罪似乎也跟清扬琴有关。他为什么要大闹祭典,她不知道,也许没人知道。
琴悦叹了口气摇头说:“大闹太后祭典,没有人帮得了他,即使是无衣哥哥也不能。而且我嫁去曦辰也只是迟早的事,从我生下来便注定我是曦辰未到的皇后了。”
从生下来便是?绛衣愕然,忙问:“那这桩婚事不是……皇上决定的?”
“不是,是太后定下的。”琴悦答道,“那时候皇帝哥哥也还小,没有亲政。”
绛衣听了微微一喜,即使不是他决定的,那还有回旋的余地,也许琴悦不用嫁去曦辰,但是怎么才能救出魏央呢,想到此,不由得蹙了蹙额头。这时琴悦走到绛衣身边,从袖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东西,悄悄递到绛衣手中。
绛衣一怔,低着一看,竟是那块出和安门的令牌,心底大喜,“这……”
琴悦压低声音道:“这是皇帝哥哥的令牌,我偷来的,没人知道……不过,以后也用不着了,就给姐姐留作纪念吧。”说完神秘地笑了笑。
这令牌曾牵连着琴悦与魏央两人,那以后它又会牵连着什么?是她和他吗?绛衣不知道,但是她却清楚,这块令牌可以让她出入和安门,也许还可以让她进出那个地方——内案馆。而且魏央也关在内案馆中,绛衣望了望琴悦,她一定想见他,但是绛衣却知道琴悦不会去,她不会做半点不利于魏央的事。既然这样,就让她绛衣去吧。
“小伶子,你什么话让我带给魏公子吗?”绛衣笑问。琴悦一怔,半晌才回过神来,笑着吁了口气,“那就告诉他,我的歌声为他而葬。”
绛衣愕然,这便是琴悦的誓言吗?为他而葬歌,那后便再也听不到那一喉如天籁般的歌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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