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衣,绛衣……别去。”绘烟忙伸手拉住绛衣的衣角,这一用力,气有些不顺,眼前跟着也一黑,嘴里却仍喃着:“别去。”
绛衣一怔,接住绘烟欲倒的身体,“姐姐,姐姐。”
她抱住那冰凉的身子,几乎不敢轻摇。绘烟渐渐睁开眼,绛衣稍稍吁了口气。“怎么会这样,姐姐。”她在绘烟耳边低吟着,“都是皇上害的。”
“傻瓜,你还不知道我这病,怎么能怪别人呢?更不关皇上的事,况且皇上他……他……”绘烟的话变成了声声叹息。绛衣咬了咬唇,在绘烟心中,她深爱着的他,但是他呢,她还帮着他,为什么?
绘烟稍稍缓过气,对绛衣一笑,“绛衣,我没事儿,老毛病了别担心,只有碧真那傻丫头,老让那些送物资的小太监带这药带那药的,她太担心了。”
绛衣心中暗叹了口气,绘烟有这样忠心的丫头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宫中谁人不为名不为利,这样一个失宠的主子,谁愿意贴心地服侍?
绛衣不禁有些感动,有碧真在,她不用担心绘烟得不到好的照顾,但是绘烟更需要好医好药,翠烟园进出不便,想请御医诊病不太可能,不过带些药材进来倒是有办法的,只要向碧真问清绘烟的病情既可。“姐姐,我会想办法带些药进来的。”
“不用了,带进来也没用的。”绘烟低眉淡淡地道。绛衣心里顿时一阵痛楚,“不许你这样说。”
不知什么时候她已把她当作了亲人。绛衣的泪水又流下来,顺着面颊滴到绘烟的手背上,绘烟一怵忙停住嘴,她竟忘了这些话会伤害到绛衣,她不再说话,看不见绛衣脸上的表情,也许看不见会更好过一些。绛衣默默地陪着她,不知多久,只是觉得不离开绘烟,也许她会安心一点。
“绛衣,宫里的生活还习惯吗?”绘烟忽然问,她早已猜到绛衣一定没能出宫,却猜不出,皇上会怎么安排她。
绛衣仍用手温暖着绘烟的双手,“还好,被分到于飞宫侍候沁妃。哦,姐姐还不知道沁妃吧,她是这次新封的。皇上还封了一个皇妃,是……是青罗。”
绛衣多次跟绘烟提过青罗,她以为绘烟问起青罗,但是却听绘烟口中喃喃地说着:“于飞宫,凤凰于飞。”脸上还露出淡淡的惊讶之色。
“姐姐也知道于飞宫?”绛衣听说于飞宫修筑之后从来未有过主人,本以为只是座闲置的宫阁,不会有人在意,却不料绘烟口中的于飞宫,还有那脸上的表情,似乎含着一些回忆。
绘烟神情有些呆滞,眼直望着窗外,口中细细地啐着:“当然知道,那是给她的。”
“谁?”绛衣一怔忙问。
绘烟终于回过神来,茫然答道:“什么,我说了什么吗?一定是头昏了。”
绛衣微微蹙起额头,绘烟在掩饰着什么。“给谁的,是画云吗?姐姐的亲妹妹史画云,对吗?”绛衣的语气有些冷淡。
绘烟头脑中猛然间翁翁作响,绛衣在说什么,她又知道些什么?绘烟没有没有答话,更不敢说话。绛衣一怵,她为什么不说话半低着头,她是心虚了,她们这两姐妹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她那么虚弱,本不该再问,但是只是自己心里的好奇心,让她想知道答案,仿佛自己与这两姐妹牵在一根线上。
绛衣放轻声音,不想吓着绘烟,“姐姐,我见过她的画像,在那个贴着封条的宫殿里,她……她已经死了对吗?为什么?”
两姐妹,一个死在宫中,另一个却如同被囚禁在冷宫一般,但是……绛衣侧头看了看绘烟,但是她看得出,那个冷漠的皇上对这两姐妹却有着不寻常的感情,是恨吗?仿佛有恨,只不恨吗,却又像含着眷慕。
“绛衣,我不想提以前的事。”绘烟轻轻地道,她终于开口了,淡淡的忧愁别过头去,想躲过绛衣的眼睛。
“为什么皇上会下令对这个名字禁口,为什么会将你囚禁在这时里?”绛衣不依不饶,绘烟在她的双眼中躲无可躲,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慌张,却仍然颤抖着双肩,绛衣的逼问让她全身发寒。
“这不关你的事。”绘烟提起一口气,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开始的恳求变成了喝止。
绛衣一怔,不关她的事?天知道她为什么会留在宫中,也许没有那个史画云,她两个月前就已经出宫了。还有眼前这个绘烟,如同尘世之外的人,住在这比冷宫还寒上几分的园中,却又有着皇妃的名分,她想就这样病死在这冷落的园子里吗?她知道她是在帮她吗?她是在帮绘烟,也是在解脱她自己。
绛衣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绘烟的脸,这一刻冷寂对两人来说比死还难受。她在生气吗?绘烟像绛衣望去,仍然一片朦胧。绛衣知道在绘烟口中也再问不出什么来了,她应该离开吗?不要再打扰她,她移动了脚步向屋外走去。
“绛衣!”身后传来绘烟的轻呼声,那也许是她最大的声音了,她在呐喊。但是绛衣没有回头,那关她什么事儿。只要再迈一步便要走出偏屋了,但就在这时,只听传来“噗”地一声,随即便是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绛衣蓦地一凛,回过头一看,只见绘烟跪在地上,双手中满是鲜血。
“姐姐。”绛衣僵直着双眼,全身上下没有一处能够动弹。她都做了些什么?忽然,身边冲过来一个人,绛衣一怔,是碧真,除了她还会有谁。碧真抢到绘烟身边,“娘娘,你这又是何苦呢?”
绘烟却已说不出话,只有垂着的眼睫在微微闪动。绛衣走到她身边,抚着她脸上的苍白,这个与她认识不到半年的娘娘却如同她的亲人一般。绘烟也许是无力动弹,轻轻依偎在她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