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飞宫后院的小黑屋中,传出一声轻微的呻呤声。绛衣用浸湿的手绢在碧云脸上轻轻一角,碧云不由得身子一抖,“咝!”。绛衣忙缩回手,那女人下手可真狠,碧云的脸此时已经高高肿起。如果这一掌打在小伶子身上,不知会是什么样?她不敢再想。碧云这一掌是替小伶子挨的,也是为她挨的,她见了心里不禁一酸问:“还很痛吗?”
碧云摇了摇头,痛得不愿说话。手绢又贴了过来,脸上瞬间一阵冰凉。“我要替小伶子谢谢你。”绛衣边敷着她的脸边说。
“小伶子?”碧云的话说得有些不太清楚。
“哦,就是今天你看见那个小太监,他叫小伶子。”
碧云不由得一笑,抽动了肌肉又上一阵痛,忙止住笑,过了一会才道:“你不用谢我,碧云只会做对主子有利的事儿。”
有利?绛衣一怔,对她的话实在不太明白。依碧云的话,那她是为了管沁心好啰。她借着窗外的微光转头看了看碧云,她的眼中没有半点虚假。“但是你的主子却不解你的好意,还把你打成这样,值得吗?”
“她是主我是奴,这是我该做的。”
绛衣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看来这宫中的礼法禁锢的不只是宫女们的行为,而且也禁锢了她们的心,碧云是其中一个,但她郦绛衣不是。
“那如果主子错了呢?”绛衣加重语气,仍然盯着碧云的双眼。一瞬间她感到那眼瞳中闪过一丝怜悯,瞬间又逝。碧云抬起头望了望窗外,从这里永远只能望到一小片天,她慢慢说道:“这宫中本就没有谁对谁错,也没有什么好与坏,有的只是命与运。”
命与运?碧云的话在绛衣的心中旋动,是什么将她们的心中只有命运没有了是非。绛衣皱了皱眉,也向窗外望去。那漆黑的夜,什么时候才能亮?
一束亮光直射进绛衣的眼中,她抬起手挡住那有些刺眼的光,半虚着眼看去,原来在睡梦中,天早已大亮了。伸了个懒腰,嘴边浮起一弯笑意。好不容易才能睡个懒睡,比起侍候管沁心来说,这小屋里反倒安逸一些。只是……只是,她低下头,又用手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只是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也不知管沁心要将她们关到什么时候。碧云依然睡在她身边,似乎还没醒。这时只听门外一阵响动,是门锁的声音,绛衣精神一振。随之,门“轰”地一声被人推开,走进两个太监,“绛衣,你可以出来了。”
“我?”绛衣一愣,指了指碧云又问,“那碧云呢?”
“就你一个,快出来。”太监又重复了一遍。
出去?管沁心就这样放过她了,依她管沁心的性格,只怕不把她饿得半死是不肯罢休的,而且就她一个人出去。绛衣全身一寒,看来出去以后会更加凶险吧!碧云一脸木然,什么也不问。
偏厅中,管沁心倚坐在榻上,用手撑着头,紧闭着双眼,穿着一件素色薄衣。绛衣放轻脚步走进厅中,侧头看去,那斜躺在榻上的人安安静静的,倒脱尽了身上的俗气,平添了几分柔美。绛衣以为管沁心睡着了,想退出厅去。不料管沁心猛然睁开眼,反倒把绛衣吓了一跳,岂知这一吓,心还没有定下来,又听管沁心道:“你来了!”
那声音让绛衣头皮一下子发麻,管沁心原本“刚健”的声音不知何故被扭曲得吓人。天啊!可能只跟那些太监待得太久了吧,她喉头所发出的声音比那些太监的声音还要矫情。“娘娘,你还好吧?”绛衣颤声问。
管沁心虚着双眼,向她浅浅一笑,用手抚了抚胸口说:“还好,只是胸口有些发闷,心里有些发慌。”
发闷?发慌?不会吧,这武家姑娘不是个个都“身强体壮”吗?而且刚才不是还能听风辨声吗,怎么现在又病了。绛衣暗笑,只怕是装病吧。但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她马上便发觉到,那张笑脸背后恐怕……,绛衣不想到这儿不禁打了个冷颤。只听管沁心又开了口:“绛衣,你可愿意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