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中浸月,月缺了又圆,圆了又缺。差不多已有一个多月了吧,什么时候才能出宫,绛衣搓着手中的玉,不由得痴痴笑起来。这玉叫作珏,本来是一对儿的。这是绘烟告诉她的,这话让她一晚都没有睡着,她不知为什么会这样兴奋。一对儿,这代表什么?在郦府时郦竹山为了找这玉佩,差一点没把她的闺房翻了个底朝天,但这心眼颇多的郦相爷,怎么也想不到它就藏在院中最醒目的金鱼缸中。她傻笑着,将玉用丝线栓在了衣带上。推开窗,天已经快亮了。太阳升起,月亮便随即落下,月不知昼,日不知夜,自然而行。
绛衣又关上窗,这时窗外却传来一阵噪杂声,是脚步声,一个、二个……可能有八九个,“去把于文娟给我抓出来。”绛衣分辨出这个声音是一太监的,这宫里清一色的尖声尖气,唯一说话像样的人还没见着,不过不知被一群女人太监养大的男人指不定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呢。想着绛衣重新推开窗,果见一群太监气势汹汹而来,朝着于文娟的房间走去。将门一推没过多久便硬生生拖出一个人来。
“你们想干什么?”于文娟拽着拖她那人的手,颤声问道。于文娟,她那么胆小会犯什么事吗?绛衣不信,她推门而出,立在门边。于文娟被他们揪着摔在院中,穿衫不整。绛衣知道事态似乎有些严重,上前想走到院中,却不料被洗月圆的赵公公拦住了去路,“郦姑娘,请回屋吧,这事儿你可管不了。”这赵太监算是对她们最客气的了,他心里清楚说不准这里哪位姑娘便会成为今后的主子。
“可是也不能这样……”话还没说完便已听到文娟的抽咽声,这时洗月园上下都被声音惊动,从房里纷纷走了出来。绛衣见文娟一脸的委曲顾不了这么多,推开赵公公走到文娟身边,将她从地上扶起提声问道:“不知这几位公公是为何而来,也让我们知道个明白。”
站在最前面的一个太监借着黎明的微光打量了绛衣一番,眼睛落在了她脸上的红印上。看这人衣着便知是个大太监。绛衣不些恼了,他一个太监竟敢这样盯着她的脸看。如果不是在别人的屋檐下,她真会一巴掌给他扇过去,但此刻她只能对她怒目而视。那太监也不理会她,对他手下的人使了个眼色,几个小太监便上前动手将文娟用绳子绑了起来。瞬间,文娟的抽咽变成了哭嚷,“你们要把我怎么样?”
那大太监冷笑一声,趾高气扬地道:“于文娟我就让你死个明白。”他的话让绛衣感到文娟的身子猛抽了一下,她害怕,她什么都怕,她根本就不该进宫,没有人保护她。绛衣轻轻握住她的肩,只听那大太监继续说:“在进宫之时已经禁告过你们,不许在宫中散播妖言。你犯了这一条,竟还敢求饶。”
散播妖言?此时却换绛衣心里猛地一怵。她劝过她,劝过文娟不要胡思乱想,怎么会变成这样?这都是因为她,怪她常常偷偷出园去,怪她那天不小心被文娟看见,怪她还故意吓文娟。绛衣哪知文娟会将这事说出去,她哪知文娟会被吓得违禁,这都是她的错,错在她的任性胡闹。
“于文娟,我问你可有做过?”那大太监又扬声问道。
文娟别,别承认,千万不能承认。绛衣心里暗暗祈求着。但此时的文娟许是已经被那大太监的气势完全吓倒,瑟瑟发抖,和着她的哽咽低声答:“我,我……真的……看见了。”
她傻呀,咬死不承认看他们有什么法子。文娟的声音甚小,但那大太监的耳朵却更尖,听到文娟的声音一落,马上狠狠地道:“她可是自己承认的,我可没有逼她。”他向他那些手下打了个手势,“带走!”绛衣被一手掀开在地,文娟已被那些人拉起,绛衣一急,站起身来,挡在那些人面前,大声嚷道:“你们放开她,她说的都是实话,那晚她看到的人是我,是我。”
“你?”大太监怔怔的问。
“对,就是我,我晚上常偷偷跳出去,那天被文娟看见,所以以为我是那什么东西。”绛衣一脸平静,语气中稍带几分怒气,“你们要抓就抓我吧,不管她的事。”
她不怕他们,她还有一个老爹,而文娟却什么也没有,早已衰败的家族还靠着文娟去挽救呢。绛衣在心底狠狠地骂了一句,仿佛这些老爹都是些为自己的前程而不顾女儿死活的人。
大太监皱着眉瞪着绛衣狠狠地问:“你可要想清楚,这事可是要……”
“可是什么?责任我来负,你放了她。”她大义凛然地上前一步,打断大太监的话,要怎样,不过就是赶她出宫嘛,这好啊,求之不得。她侧眼见倚在身旁的文娟,看她眼神又是崇拜又是感激的,绛衣心里一丝优越感。
“好,把她们俩一块带走。”大太监下令道。
什么?一块?都有人承担责任了,还要一块带走。有没有搞错,“喂,喂……”绛衣着急地嚷嚷了两声,那群太监却不再听她辩解,绑着她和文娟一起出了洗月圆。有绛衣相拌文娟似乎没那么害怕了,她紧贴着绛衣,小心的望着走在最前面的那大太监。绛衣转过头对她一笑,“别担心,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