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夜里,沁雪思虑再三、彻夜难眠。次日一早推托身体不适与李德全告了假,好不容易挨到日头大起之时,估量着太皇太后也该起了,方才一步步的往慈宁宫而来。正欲踏入慈宁宫的大门,却与迎面而来的察珲多尔济正巧遇上。
但见他原本冷竣而漠然的双眸,在闪入沁雪身影的那一瞬间,顿时跳跃起兴奋的火花。“沁雪!”
沁雪先是一个楞神,紧接着不自然的神情浮上面颊,十分牵强地朝他蹲身行礼。“汗王。”低下头,绕开他,便要往院内而去。
“怎么就急着要走?”察珲多尔济阴阳怪气地笑着,扭身拦住刚刚绕过自己的沁雪,“你我该多说说话才是,若不然,日后可如何相处才好?”
沁雪不答,仍旧回避开他,却被他死死纠缠不休。不得已有些愠怒地说道:“汗王,您请自重!这是皇宫大内,不是您的大漠草原,重的是规矩,讲的是分寸!”
察珲多尔济噗噗笑着,眼神中透着暧昧和轻薄,伸手一把将沁雪拉扯到他的面前,“什么草原、皇宫?即便你真能留下,又能留到几时?我说过,你我还会有重逢之日,你只怕断没有料到竟能如此之快便再次与我相遇吧?我不是什么君子,也不玩君子之术,我此来为的就是你,若此番不能带你回去,我察珲多尔济还有何颜面在草原上称王?你现在同我讲什么规矩分寸,日后做了我的女人,我就你的规矩,我就是你的分寸!”
“你放手!”沁雪甩开被他拉扯的隐隐作痛的手臂,“若有日后,便待日后再言,如今你身在皇宫,就该守后宫的规矩,你若胆敢在此撒野放肆,凭你是什么汗王,照样有人拿你治罪!”
“笑话!谁敢拿我!”察珲多尔济由喉间发出一声低吼,大手毫不客气的死死拽住沁雪娇弱的纤臂。
“汗王,您还在呀?”沉稳温和的女子声音打断了察珲多尔济对沁雪的纠缠,苏麻喇姑笑脸盈盈地站到了他们面前,“沁丫头,还不快进去,太皇太后正念叨着你呢。”
从天而降的救星,让沁雪惊喜万分,她答应了一声借机甩开察珲多尔济大手的钳制,匆匆忙几乎是奔进了庄妃的内室。顾不得身后的苏麻喇姑是如何打发察珲多尔济,更顾不得自己一路奔进内堂是否有失礼数。直到气喘吁吁站到了庄妃面前,方才心神初定地深吸了口气。
“怎么啦?外面难道有大老虎追你?”明明是庄妃见着察珲多尔济纠缠住沁雪,有意让苏麻喇姑出去为她解围,却还是不露声色地笑着,问着尚有微喘的沁雪。
“太皇太后,奴婢失仪了,请您恕罪。”
“罢了,这个察珲多尔济也算是够狂妄的,竟然在皇宫之中也如此张扬跋扈,不怪能够在漠西一带有这样高的威望。其实人品样貌倒也不差,进退间也十分得体周全,只是为人太过狂妄了些。”庄妃满不在意自言自语的评论着,似乎对察珲多尔济早已熟识一般。
“太皇太后,”沁雪其实再明白不过庄妃此时的心境,她如此煞费苦心的为察珲多尔济说话,无非是希望能够说服自己答应这门婚事,可是沁雪心中却又另有一番盘算,“奴婢不过是个身份卑微的小宫女,蒙太皇太后与皇上错爱,一直以来在宫中的日子都过得十分舒心得意,如今沁雪要离开这里了,也许今生也未必再有机会回来。太皇太后,沁雪只有叔叔罗文瑜一个亲人,叔叔他不是一个贪图荣华富贵之人,他一生的追求无非是为人处事无愧于心,如今他遭人陷害沦入狱中,如果叔叔不能洗刷冤情,那么沁雪也不能够平心静气地嫁去蒙古!”
好厉害!庄妃心中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丫头是在威胁自己,她是要以出嫁蒙古为交换条件,以换得罗文瑜的清白自由。虽然自己一直没有轻看眼前的这个小女子,但是却万万没有想到她竟会有如此刁辣的一手。
“丫头,你是个聪明孩子,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也没有必要与你支吾掩饰。让你嫁去漠西也的确是委屈了你,但是皇祖母这么做也是出于无奈,再者说,他这个人倒的确是个不错的男人,除了性情狂暴了些之外,绝不失为一个英雄人物。我知道你担心你叔叔的事情,皇祖母今儿在这儿给你承诺,只要你答应嫁去漠西,我一定能让你叔叔平平安安地走出吏部大牢!”
好比一场交易,两下里议定了条件。沁雪知道即便自己不允也未必就能逃过此劫,倒不如痛快的答应,兴许还能换来叔叔的清白。庄妃也知道这个丫头不能用强只可软攻,原以为恐怕还需再多费些时日方能说服她的心意,却不料……
“太皇太后,奴婢远行之前须得看到叔叔的冤情大白于天下!”她抓紧了时机步步为营。这对庄妃而言并非了不得的事情,不过多花费些心思气力罢了,更不用说她早已听闻康熙已差曹寅往江淮去解决此事。“我答应你!”她回答的毫不犹豫,自然是因为胸有成竹。
“既如此,奴婢不敢再打扰太皇太后您的清静,奴婢告退了!”沁雪正要出去,却被苏麻喇姑撞了进来,“呵,这个土谢图汗还真是强脾气,劝了许久也不愿走,偏是要与沁丫头说话不可!”沁雪刹时面色苍白,“他,他还没走吗?”
“放心,好歹被我给打发走了!”苏麻喇姑走到庄妃跟前递着眼色,“不过,这终究也不是个办法,难道日后你躲他一生一世不成?再不必说,你是要对着他一生一世的,格格,您看是不是与他们说和说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