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贵人,好消息,好消息啊!”小六子一路乐呵呵的奔来,满面喜气欢天喜地的叫喊着便冲进了储秀宫的院门。
阿伊亚数日来正在为不明前方战势而感到万般烦恼,她与宫中的其他妃嫔又都不太熟悉,加之自入宫以来就一直传闻她倍受皇上宠爱,更是惹得其他众人对她的忌妒和防备。初始之时,佟妃对她也还算不错,可是自打她设计扳倒了福全之后,佟妃也总是托故不再见她,实在回避不开时,也只是点头微笑着敷衍上两句,便匆匆的避开。康熙也仍旧每日托病对她避而不见,又总是见不到小六子来此与她传递消息,她的心头总有种隐隐的不祥之感。正在暗自着急之时,却听到了小六子的声音由门外传来。她立时一阵惊喜,由座椅上站起身来,顾不得身份地位,等不急门外的小宫女通传回报,已经先自来到屋门外候着远处跑过来的小六子。“小六子,是什么消息?快说!”
小六子口中气尚未喘息平稳,便一面大口的吐着粗气,一面乐呵呵的笑着说道:“娘娘,好消息啊,咱们打胜仗啦!前方八百里加急今儿一早刚刚送到,皇上就着人给太皇太后送去了,奴才在旁边看的真真切切,回汗休战撤兵啦!太皇太后看了,不知有多开心呢,只是一个劲的止不住笑!”
阿伊亚听着小六子的话,立时倒退数步,顿感仿如一块大石朝着她的心头沉沉压来,直压得她透不过气息。也不知她痴楞了多少时候,这才略显恍惚的低声问道:“我听闻,康亲王向来不善行兵用武,如何此次竟能胜得如此顺畅神速?”
小六子以为阿伊亚是因为过于高兴,所以在她楞神之时一直没有开口插话,直到她又开口问话,他这才乐颠颠的接着说道:“不是康亲王,康亲王当时被逼的节节退军,幸而有裕亲王及时赶到,这才反败为胜,这会儿他们已经在班师还朝的路上了。”
“裕,裕亲王?”阿伊亚仿佛被什么哽住了咽喉,面色再也不能更加难看,“他,他不是被拘禁府中闭门思过了吗?!”
嗯?小六子这才回过味儿来,摸了摸小脑瓜子,“是,是喔。他,他怎么会去的呢?不过,奏折上确实写的明明白白,奴才是绝对不会看错的呀!”他想了想,又嘻嘻笑着说道,“娘娘,不管怎么说,此事对您终是一桩大喜事。您想呀,咱不论他是谁退败了回军,只要回部顺服我大清,皇上自然也就不会再对您有所防备,这是个两厢得利的事情,皇上大喜,您也大喜呀。”
小六子哪里明白阿伊亚的心事,阿伊亚此刻早已魂移九天,想着自己远在故乡押做人质的父母双亲,心头止不住酸楚之际,不觉得一滴泪水落在粉白的玉手之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福全会出现在两军阵前?自己苦费了一番心机难道皆是徒劳?她如何面对家乡的父母双亲?他们是否会被汗王愤而杀之?若果真如此,她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呢?!
她心神游离恍惚,完全忘却了自己身在何处,顾不得身边奴才正对她的反映感到万般困惑,只是独自低头走进屋内,默默的将房门掩上。
宫女们和小六子均不明是何缘由,谁也不敢轻易进去打扰,直至日落时分,尚未听得阿伊亚叫她们传膳,这才商量着轻轻敲了数下房门,却依旧不见房内有丝毫动静。几个小宫女壮着胆由其中一个领头的悄悄舔开窗纱,凑着指尖大的小缝向屋内观望去。这一偷眼可把领头的小宫女给吓得不轻,只见阿伊亚面色苍白的卧倒在炕上的桌案边,一片红艳艳的血渍已经染红了半边衣袖,手腕上一处不深不浅的血口子,仍旧沥呖浠浠的往下滴着血水。
几个小宫女惊吓之下,面色竟比房内的阿伊亚更显苍白。有略略胆大些的,急忙招呼着众人进屋将阿伊亚扶好在榻上,先用纱布包住了血口子,而后,一面有人去请御医,一面有人去急报康熙。
约摸半个时辰之后,康熙果然迈着大步来到储秀宫。刚给阿伊亚看过伤势的御医见康熙走进屋内,连忙迎上前跪拜行礼。
“起来吧,伊贵人如何了?”康熙直接走到阿伊亚床前,看着她苍白如纸的面容,不免升起怜悯之心。
“皇上,伊贵人没事,没有割到要害之处,而且伤口也不深,只是发现得迟了些,血流了不少,须得好好的修养些日子。”
“好,你下去开方子吧。”康熙没有再理会退下去的御医,慢慢在阿伊亚的床边坐下,一面帮她掩好被褥,一面沉声问着旁边吓得发抖的小宫女。“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侍候主子的?!”
小宫女们一个个哗啦啦哭的如泪人一般,哽哽咽咽轮番将日间直至方才发生的事情向康熙叙述了一遍。“奴才们进屋之时,只看见娘娘右手上持着一把平日里学做绣工用的剪子,剪子上满是血渍,却不明白娘娘因何要做如此行为。当时娘娘进屋之时,奴才们只当娘娘是身体有所不适,想要独自在屋内歇息,所以才一直不敢进来打扰,却不想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好了,朕知道了,别跪着了,都起来吧。”康熙对事情的缘由自然十分清楚,不过阿伊亚行此一招,倒是远在他的意料之外。他原本以为待她得知此事之后,必会央告着他轻饶过她的罪过,却不曾想她竟会有了轻生的念想。看情形,倒还果真是个烈性女子,不过单因一件对于她而言,尚不能完全明白其中究里之事而自寻短剑,仿佛还是反映过了些。
小宫女们互相看了看,当确定了她们没有听错康熙的话后,方才小心翼翼的缓缓起身。
“不过,”康熙看着她们略顿了顿,由床边徐徐站起,“这几日里,你们须得好好的看护着伊贵人,若是再有什么闪失,那可就是你们失了做奴才的本分了!”
小宫女们怯生生的应承着,送着康熙走出屋外,直待着见到御辇走远之后,才一边抹着面上额前不知是汗还是泪的水渍,一边回到屋内商议着如何轮班看护阿伊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