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的阳光透过薄柔的窗纱温暖的照射到沁雪身上,好久没有如今日这般悠闲松散,她站在窗前,轻轻的舒展着身子,任由暖阳渗入自己的每一寸肌肤。不用问,管事太监早已对她恨之入骨,因为她总是无法按照他的特殊要求完成工作;总是在他责骂她的时候,表现的毫不怯懦、面无惧色;总是对他向她进行的惩罚欣然接受,从未表示过半分的屈服和乞怜。对于这样一个不听使唤、不服管教的小宫女,他又如何会这样好心的安排她休息呢!不想而知,沁雪今天必定又要挨饿受罚。他才不管,是不是他让沁雪不用做事的呢,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要想收拾一个这样的小宫女,对他而言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更不用说,还可以借此机会逢迎新贵得宠的伊贵人,如此一举两得之事,他又岂会放过呢!
这样浅显的道理沁雪自然心中有数,可是眼下,那怕只是一丝的闲散,对于她而言,都将是不尽的满足。一个多月来,她已经习惯了各种各样的责骂和惩罚,不论是做与不做,她总是免不了在众人面前被他指名道姓的恶骂一番,与其如此,倒是不如清闲无事让她来得舒心快活。
望着窗外在暖阳下透着晶莹明亮的雪花,沁雪感到这几日来从未有过的平和宁静,尽管窗外拂进的寒气刺着骨的冰冷,但她还是愿意这样被凛凛的寒风吹拂着面颊。当她的双手被冻得感到有些麻木之时,本能的将它们探入自己的衣袖之中,借以摄取体内的温暖之气,指尖却无意间触摸到了衣袖内一件被体温呵护的温润柔滑的东西。
她不自觉得将那物件由衣袖内轻缓的掏出,映衬着阳光的照射,闪烁出夺目的光华。看着手中晶莹剔透的白玉盘龙,她的心头止不住微微轻颤,一种莫名的牵挂涌上心头。许久不曾听到那边的消息,只是不知道事情进展的究竟如何?她一面手抚着精雕细琢,翻腾在云雾间的白龙,一面陷入深深地沉思之中。
突然,一声巨大的撞击,让静默中的沁雪不禁跳了起来,她手抚着因惊吓而剧烈跳动着的心房处,轻轻的探头向窗外观望。
“哎呀!李总管,饶命呀!”这些日子来,这个对沁雪而言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内。是管事的大太监!只见他被李德全身边的小太监们押着,结结实实地给绑缚在一棵粗壮的大树上,那一声巨大的撞击仿佛是他们推开他的房门时发出的。
沁雪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惊讶的来到屋外,当李德全看到她的身影时,立刻就收起对着管事太监的横眉怒目,乐呵呵的迎上她。“沁雪,好久不见了,瞧瞧,瘦了。万岁爷见了,不知又该多心痛呢。”
“李总管,您这是…?”沁雪绕开李德全的话题,手指着被绑在树上的管事太监,直接询问着她此刻所关切的事情。
“喔!我这也是奉旨行事!”
奉旨行事?沁雪心头浮起困惑,难道这个管事的连皇上也敢得罪?还是他招惹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激怒了皇上?她刚想着要继续往下问,却瞧见不远的地方,康熙迈步走进了院落。
李德全殷勤的躬身前迎自不必说,沁雪觉得自己也许不该在此处多加逗留,于是,便想借着康熙尚未留意到自己之时抽身退去,却不料竟已然被他开口唤住。不得已,曲身颔首盈盈下拜,“奴婢,给皇上请安!”
康熙满面笑容如逢喜事般精神抖擞,自双脚踏入院门之际便已盯住沁雪,见她有心躲闪自己这才连忙高声将她唤住。待来到沁雪跟前之时,笑眯眯地探出手来将她拉起。“你可真不能再在此处呆着了,若再这么呆下去,只怕就要将规矩礼数全然抛之脑后了。怎么见了朕,竟有不用行礼跪拜,便要躲闪的道理吗?”
“皇上,奴婢有罪,不敢窥望圣驾,唯恐冒犯天恩。”沁雪小心翼翼的回答着。
“傻丫头,别装啦,咱们胜啦,朕是特地来接你回去的。”康熙曲身附在沁雪耳边,声音轻柔低缓。
“真的!”沁雪几乎是在怀疑自己的双耳,猛然抬头间,险些撞上康熙正低垂着注视她的面颊。当她看到康熙坚定地朝着自己又一次点头证实了刚才她所听到的话时,眼眶中一滴泪水竟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这一个月来的委屈和忍让,终于让她听到了期盼已久的消息,只是这消息仿佛来的太紧太快,出乎意料的让她毫无防备。一时间似有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又飘飘渺渺的沉淀心间,只是化作数字片语,由玉齿之间轻旋而出,“那,奴婢,果真要恭喜皇上。”她极不自然的颤抖着声音,微弱的几乎连自己也无法听清。
康熙看出沁雪的情绪在转瞬间的突然变化,拉起她因数十日的煎熬而越显纤弱的柔荑,慢声细语的说道:“一个月不见,你可真是越发的憔悴了。不打紧,随朕回了乾清宫后,朕一准让你将养回原来的模样。”尚不及沁雪作出任何回应,他们的身后又传来管事太监呼喊求饶的声音。
“皇上,您这是?”沁雪看着被绑缚着的管事太监,心头困惑不已,“他是做错了什么事儿吗?怎么就值得李总管亲自动手呢?”
“他?”康熙眼瞥着那人,鼻内发出一声冷笑,“他难道还不算是做错事吗?他可是错的离谱了!你当朕果然不知道他是如何对待你的吗?这群欺软怕硬、趋炎附势的狗奴才,不好好的教训教训,直把朕的皇宫当作人间炼狱了!平日里盘剥欺压那些个小宫女,朕是管不上来的,现如今居然连你也敢欺负,不让他们尝尝苦头,他们只当自己可以无法无天、为所欲为了!”
沁雪原本听到他的哭号之声甚为凄惨,心头还颇有几分怜悯,可是听到康熙如此一说,顿时勾起了这些日子来的许多回忆。若是他单对自己如此,她倒是果真不想再计较些什么,终归他也是受人指使听人摆布,可是,眼见着他平日里,对宫中其他身份卑贱的宫女也照例是非打既骂,沁雪心头早已压仰了许久的怒火不由的升腾起来。再也不想着他哭天抢地的求饶声,反倒是觉得尚不能解心头之愤。“皇上,此人的确甚是可恶,不能留他害人!”
康熙呵呵一乐,“好,咱们沁儿开口的,李德全,给朕狠狠的治他,什么时候咱们沁儿开心了,什么时候才放他。若是沁儿不松口,你就只管往死里打,打死不论!”
“喳!”李德全身后的几个小奴才素日里都与此人不睦,早已个个摩拳擦掌,恨不能立时就上去给那家伙两个耳刮子。听到康熙如此一说,登时兴致勃发,操起手中带来的皮鞭狠命地就朝着他抽打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