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全正不容沁雪分辩拉着她往院外走去,却正巧与康熙打了个照面。尚不及福全反映过来,沁雪和常宁都已经跪下身子叩拜行礼。
“二哥,你可真够胆子的,拐人都拐到朕的后宫里来了。”康熙看着没有朝自己下跪的福全瞥了一眼,“怎么?朕让你在家中闭门思过,没有朕的旨意不得迈出房门半步,你当朕的话是耳旁风吗?朕倒是很有兴趣知道,你是如何能够在入夜之后还能在朕的后宫之中进出自如的!”康熙说着话目光由福全转向了跪在地上的常宁。
常宁早已被康熙的话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他颤抖着声音吞吞吐吐的说道:“三哥,是…是我…我把二哥…带进来的。”
“皇上,不关常宁的事,是臣强逼着他带臣入宫的。”福全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会拖累常宁,语气顿时软了下来。
“闭嘴!你自己尚且不保,倒有心思替他人求情!”康熙面色铁青、声震如雷,将立在他身后的一群侍卫吓得个个目瞪口呆。“你们都杵着做什么?还不把福全给朕拘起来?竟然胆敢违抗朕的旨意私自出门,而且还跑到朕的后宫来拐带朕的女人,随便哪一条都足以治你个欺君之罪!”
此刻,常宁听了康熙的话已然是慌了手脚,他跌跌撞撞站起身,抢前拦住正在捆绑福全的侍卫。“三哥,您饶了二哥吧,他不是有心的,都是为的怕沁雪在宫中受气,所以才…”
“你们二人可果然是兄弟情深啊!怕沁雪在宫中受气?哼,这话说的是谁?难道朕就会委屈了沁雪不成?!”康熙毫不客气的打断常宁的话,脸上震怒的表情让常宁不禁又倒抽了一口冷气,“你想同福全做生死患难的好兄弟是吧,好,朕就成全你!来人,把常宁也给朕一并绑了!”
沁雪终于忍不住仰起一直低垂着的头,瞧康熙的模样知道他此时正在盛怒之下,为免火上浇油,她将声音放的十分地轻柔。“皇上,您息怒,奴婢想这恐怕是个误会。裕亲王向来古道热肠,想必是听闻奴婢今日受了责罚心下担忧,这才深夜入宫来探望奴婢。”
“夺福全大将军职,将其圈入宗人府内议罪!削常宁恭亲王爵位,罚俸半年,免其御前行走!”康熙并没有理会沁雪的话,他一面沉声吓道,一面神情淡漠的瞥着沁雪,这一瞥让沁雪由心里透出彻骨的寒气。
身后的侍卫早已吓得慌了手脚,也顾不得这二位王爷身份尊崇,应声便将福全和常宁一并拉了出去。福全却并未甘心,回过头来对着康熙大声喊道:“皇上,不论您如何惩处我,我都没有半句怨言,只求皇上不要责怪沁雪,今日之事与她没有丝毫的干系。”话也已说完了,人也已被侍卫们拥出了院子。若是放在平日里,侍卫们无论如何也不敢对两位王爷如此粗暴。可是今儿,他们还是头一遭见着康熙发如此大的脾气,哪个又敢怠慢?早就吓得魂飞魄散,推搡着福全慌乱而去。
瞧着情形,康熙似乎也要掉头离去,沁雪再顾不得礼数规矩,连忙由他身后站起身子,仍旧轻柔的声音问道:“皇上,您不会真得要治裕亲王的罪吧?”
康熙听到她的问话,顿住脚步既不转身也不回答,仿佛在等待着沁雪后面的话。
沁雪紧了紧嗓门,谨慎的接着说道;“皇上,两位王爷都是您的臂膀,对您一直都有很大的帮助,如今边界战局不稳、危机四伏,您不能为了如此的小事就削了他们的职位啊。若是…,非要有人来承担这个罪责的话…,奴婢愿意为两位王爷接受一切的惩罚,即便一死奴婢也绝无迟疑。”
“你果真愿意为了他们而死?”康熙终身侧过身来,用眼角的余光看着沁雪,鼻间发出一阵轻轻地哼声,“你可不要后悔呀!”
沁雪明白自己心中究竟为的是谁,可是面前的他似乎根本不清楚自己的心意。她沉默了片刻,声音比之前更加的低柔,“是,奴婢愿意,奴婢不悔。”
康熙再次背过身去,抬脚缓步而行,“好吧,如果你果然想好了要救福全,就到西暖阁来找朕吧,朕可没什么耐性,子时之前朕不会再等!”他话音落下之时,已迈开大步离开了院子。
刚才还是一团纷乱的院落又恢复了凄凉、苍冷的感觉,只有夜风轻轻袭来,卷起沁雪单薄的衣襟,吹入阵阵寒意,让她不觉得抚着肩头,蜷缩了一下身子。她该怎么办?她能怎么办?她心头明白肚里清楚,可是,他却似乎完全不能了解。她拉了拉身上的衣服,希望能够将寒气挡在衣裳之外,但这却没有丝毫的作用,寒冷的夜风透过密密的衣物缝隙仍旧渗入了沁雪的体内。
她没有回到自己的房内,仍旧站在原处静静的思想着什么。良久之后,她缓缓的移动着脚步朝着康熙去的方向跟了过去。
西暖阁的窗纱上仍旧印着烛影,子时正在慢慢的临近,李德全在屋外焦急的盘旋着脚步,不时抬头往远处眺望。
当沁雪的身影印入他的眼瞳之时,他竟高兴地几步冲到了沁雪的面前。“沁雪姑娘,你可算是来了,你瞧瞧,再过一个刻钟就是子时啦,万岁爷已经在里面等的心焦了。若再迟些,只怕谁也救不了福全王爷了!”
嗯,沁雪低应了一声,心中似乎仍是有些迟疑,片刻的沉默之后,她终于有了决定。“李总管,烦请您给我通报一声吧。”
“唉,不用通报啦,你快进去吧,福全王爷的生死可都在你的手中啦!”李德全早已按捺不住心头的焦急,催促着沁雪赶紧的进去。可是当他望着沁雪缓缓移向西暖阁前的背影之时,又不禁地发出了一丝轻轻的叹息之声。
西暖阁,这扇涂抹着红漆的门对于沁雪而言是如此的熟悉、如此的亲切,可是今天,她却没有勇气推开这道并不厚重的门。她不知道在门的另一侧等待着自己的将会是什么,她更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有胆量去面对将要到来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