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察珲多尔济汗呢?”曹寅思虑再三也不明白究竟土谢图内部出了什么变故。
“察珲多尔济汗在赴喀喇沁部的路上被噶尔丹的人马伏击身亡了。”来人面无表情的回答着,仿佛察珲多尔济的死根本无关紧要。
这个消息的确让阿伊亚和曹寅大为震惊,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曾想到只是数日的光景事态便发生了如此之大的变化,二人尚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映,蒙古武士已经十分不礼貌地再次开口说话:“伊贵人,汗王妃让臣带的话,臣已经带到了,臣还要回去向汗王妃复命,就此告辞了!”说完话也不等阿伊亚点头,便毫不客气地迈步离开了清军驻地。
“怎么回事?”眼睁睁地看着蒙古武士走出营帐,阿伊亚仍然没有回过心神,“察珲多尔济死了?沁雪,沁雪要嫁给,嫁给哲卜尊丹?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伊贵人,咱们别琢磨了,与其在此百思不解,不如借着给沁雪姑娘贺喜的机会亲自去问问她。”
“对啊!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正好可以借机见见沁雪,还可以将皇上的安排转知于她。好!咱们这就去!”
蒙古武士的确是沁雪派去的,就在她答应了哲卜尊丹的婚期之后,她盘算安排了许久,决定给阿伊亚先递个口信。她相信籍着阿伊亚的聪慧,总能理会她的良苦用心,贺喜之人是断不能拒之门外的,这个道理人尽皆知,阿伊亚只要以此为由便能轻而易举地踏入土谢图的军营。
当她曼妙绝伦的身影出现在沁雪面前时,沁雪心头不禁泛起些许感伤。二人初聊之时,监视着沁雪的武士始终不肯离开她们左右,只管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们的一举一动。直至沁雪有意提及对阿伊亚身上的衣裳十分合意,希望能够换上一试之时,武士觉着二人左不过说些女人家的闲话,又要相互之间更换衣物,自然主动地退避开去。
阿伊亚压低了声音,靠到沁雪跟前,“沁雪妹子,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好端端的你却要嫁给哲卜尊丹呢?蒙古武士说察珲多尔济死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伊姐姐,此事一言难尽,我将此事告知与你便是希望你能够来此与我一会。”沁雪拉过阿伊亚,“还要请姐姐帮我个忙才是。”
“你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办到绝不推辞。”
“香儿随我受了不少委屈,今儿又险些被哲卜尊丹手下的军士给糟蹋,我必须让她离开此处。三日之后,也就是我与哲卜尊丹成亲之日,我会安排香儿去寻姐姐,介时,还请姐姐能够带她离开草原。”
“三日?不成呀!”阿伊亚柳眉深锁。
“因何不成?”沁雪焦急地追问,“难道姐姐不愿助我?”
“不是的,沁雪妹子,今儿若非你来寻我,我也必定要寻个时机前来找你的。”阿伊亚侧耳听着帐外没有动静,将唇几乎贴到了沁雪耳边,轻声地将康熙手谕之事与沁雪说了一遍,“所以,三日之后是断不能够的,明日晚间你我必须离开此地,只怕皇上还有什么安排亦或是举动也未可知,咱们不可坏了皇上的部署。”
一山岂容二虎,察珲多尔济虽然促成喀尔喀会盟,却将会盟之主的位置牢牢占据,虽然表面上称臣纳贡,却又在势力上完全独立与清廷的掌控。如此的局面,绝对是任何有雄心壮志的君王所无法容忍的。
康熙有此举动完全在沁雪的意料之中,而她离开京城时的留言也正是要告诉他,自己会竭尽所能为他达成心愿。令她万万不曾想到的,则是他下手的速度竟会如此之快。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万岁爷用兵真是越发得神出鬼没了。”沁雪淡淡地笑着,眼光中流动的光芒仿佛在回味着什么,“所有的人都只会留意到伊姐姐您旗鼓招摇的人马,却完全不会想到您的人马之后竟隐藏着真正的千军万马。”
阿伊亚一味的思索着离退之策,完全没有留意到沁雪夹杂着万般滋味的神情,她焦急地继续说道,“好妹妹,明儿晚上你必须想办法引开守卫,咱们明儿晚上必须离开此地!”
“明儿晚上……”沁雪的神思看似略有恍惚,茫然地注视着阿伊亚的眼光中显现出前所未有的空洞和苍凉。
阿伊亚被她莫名的眼神看得心头发紧,拍着沁雪的手背面露担忧之色,“好妹子,你倒是说话呀!只管看着我做什么呢?”
终于,沁雪睑起茫然的神采,强挤出苍白无力的笑容,“伊姐姐,你只管放心吧,一切,我都会安排妥当的。此处不是说话之所,我怕哲卜尊丹的手下会起疑心,你先回去吧,明儿晚上我会让香儿同你们联系的。”
“也好!那我可走了,你可千万行事小心呀!”阿伊亚匆忙道别,同着外面等候多时的曹寅急急忙忙回到驻地安排后续之事。
沁雪独自坐在帐中默默沉思,不知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可以令哲卜尊丹放松警戒。若是平日里,也许他不会如此草木皆兵,可是此刻的他,显然最担心的是察珲多尔济的拥戴者们伺机寻衅,在如此关键的时刻,他是断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儿戏的。
正当她思量之时,哲卜尊丹的脚步声又一次在她耳边响起,脸上显然带着喜气,却有意对着她沉下面孔,“我听说,伊贵人方才来过,你们似乎还聊了很长时间!”
“哼,难道你连女人也不放心么?!自何时起,咱们的哲卜尊丹王竟变得如此胆小如鼠?!”沁雪冷冰冰地挖苦道。
哲卜尊丹尴尬的脸上泛起微微的红晕,只因心中的确有鬼,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沁雪。见他没有反驳,沁雪话峰一转,突如其来的想法让哲卜尊丹措手不及,“哲卜尊丹,我想先安葬了汗王再与你成亲。”
“为什么?!”
“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总该让我尽人妻之道吧。即便我要嫁你,也该葬了先夫才是!”
哲卜尊丹心虚的涨红面颊,其实他并不曾见到察珲多尔济的尸首。喀喇沁汗和他派去的人马下手之时,察珲多尔济身边的武士抵死反抗,拼命地保护着察珲多尔济逃脱。虽然之前他们已经在察珲多尔济的酒中下了毒药,可是一路之上,他们搜寻到了所有人的尸首却独独不见察珲多尔济的踪影。
此事在哲卜尊丹的心中始终是个阴影,虽然他的手下都一口咬定察珲多尔济必死无疑,但是他仍旧不肯放弃继续搜寻察珲多尔济的尸首。
沁雪的要求既让他为难,又勾起了他的不安。而沁雪的振振有辞,更让他无法给出合适的理由予以拒绝。只得以最为原始和粗暴的霸道方式反对,“不行!”
“哲卜尊丹,难道连我如此微薄的要求,你也不能应允吗?”沁雪看出哲卜尊丹表情的异样,毫不放弃的继续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