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告诉嘉华,哲卜尊丹要害汗王。如今汗王正在喀喇沁部,让她快想办法去给汗王送个口讯。”沁雪轻叹一声,“我知道嘉华是个极其刁难之人,如今我知道了此事,哲卜尊丹必会让人日夜防备于我,我若去寻她,必会引起他的猜忌,只好烦劳妹妹走这一遭。若她不愿前往,你只拿哲卜尊丹威吓她便是。”
“嗯!香儿明白的,我这就去!”
香儿听出沁雪话语中的沉重之音,知道事情十分严重,匆匆忙出帐之时竟险些被门外的石块绊住跟头,踉跄了数步,正撞在帐外一个守卫的身上。
“香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跌跌撞撞的?”
“啊?!”香儿应变不及,惊恐地看着守卫,知道此刻她的一举一动也必定都受到了十分的关注,“唉!嘉华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方才让我给王妃娘娘带了盒东西,我只当是什么好物件呢,谁知内里竟藏着封书信,信中将王妃娘娘好一顿坏骂,招惹得王妃娘娘怒气冲天。这不是吗,娘娘让我过去嘉华帐中,当着她的面好好的啐她。我不曾见过娘娘发这么大的火气,一时间惊着了,这才慌了手脚,急忙间出来,何曾留神脚下竟有块不长眼的石头呢?还要多谢大哥扶住我,否则真不知摔成什么模样了呢。”香儿果然见身边的几个守卫又换了新面孔,知道他们不曾见自己进帐时的情形,于是灵机一动、眨巴着双眼,可劲的编排出一段瞎话,其实心里忐忑不安的直打响鼓。眼角间瞥见几个守卫相互递送着神色,香儿有意蹲身搓揉着脚踝处娇声吟道:“疼死我了,只怕是扭到脚了。不如,劳烦几位大哥帮我去趟嘉华的帐篷?别的不管,只要好好地教训她一番,替王妃娘娘好好的出口恶气便得。”
“我们还有正经事儿要办!你快去吧!莫在此耽误我等!”守卫们似乎看不出什么问题,于是轰赶着香儿离开。
香儿呶起小嘴,佯装生气的模样,娇嗔的怪责,“哼!都说你们蒙古男人不懂得怜香惜玉呢,人家脚都扭成这样了,你们也不知道关切,只管着催什么?!”面上露着不悦,心中却暗自高兴,一步一颠慢慢稳足走开。待绕过一个帐篷,回身见守卫们瞧不着她的身影时,这才直起腰快步走向嘉华的帐篷。
“嘉华!”进得帐内一眼瞧见嘉华正卧在榻上闭目养神,也顾不得素日里与她的嫌隙,上前一把便将她由榻上拽起,“快起来!别睡了!”
嘉华不防香儿闯入,正自躺在榻上琢磨着如何对付沁雪,突然被人大喝一声,等不急她睁开双眼,已被人从榻上拉扯起来。“喂!你疯啦!拉拉扯扯的做什么?!别狗仗人势的欺负人!我又怎么得罪你们娘娘了不成?!”等她睁眼看清香儿,立时挺直腰板大声地吼道。
“你狂吼什么?死期将至尚且不知!”香儿也不客气地大声回道。
“哪个死期将至?!你疯癫些什么?!”
“哲卜尊丹要害汗王,待汗王地位一失,待哲卜尊丹坐上了汗王的宝座,能有你的好吗?!”香儿心中暗自佩服自己竟也能威吓他人。
“你胡说什么?!汗王好好的,如何就能被哲卜尊丹给害了?”听到香儿如此一说,嘉华心里着实有些紧张。这几日来,她觉得哲卜尊丹看她的眼神总是不怀好意,若不是因为她如今的身份,只怕哲卜尊丹早已对她痛下杀手。
“大汗王让哲卜尊丹骗去了喀喇沁部,他们预备着在那里谋害大汗王。雪姐姐让我来告诉你一声,让你快想办法去给汗王送信,若去晚了,只怕汗王的性命难保!”香儿觉得自己说话从未如此流利。
嘉华向她投去怀疑的目光,“你们又想玩弄什么花样?哲卜尊丹要害汗王你们却是如何得知的?若果真如此,为何沁雪自己不去报信,却要让我去报?”
“雪姐姐是如何知道的自然不必你多费心思,她如今已被哲卜尊丹困在帐中离不得半步,若非事出无奈,她也未必就放心让你去办此事。我的话已传到,信不信由你,大汗王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对雪姐姐而言自然不是什么好事儿,可是雪姐姐与哲卜尊丹也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哲卜尊丹也未必会将雪姐姐奈何,只怕你……”香儿由鼻息间轻轻哼了一声,“回头可别说我没提点过你,哲卜尊丹的脾气你是见识过的,他会如何对你,不用我说,你心里也自然是有数的!”香儿瞄着正楞神的嘉华,挺身走出帐外,瞅着四下里无人留意,急忙闪身藏于旁边的帐篷之后,悄悄地往嘉华这边观望着动静。不一会儿的功夫,果然见着嘉华由帐中探出身子,神情自若的边整着衣领边往周围观察了片刻,这才小心翼翼地朝着营地的边缘方向而去。
嘉华向来是个不守本份之人,军营中但凡有些头面的将士哪个不与她有些交往,这也就是沁雪之所以让她想办法去报信的缘故。只有熟悉草原的蒙古军士,只有对察珲多尔济忠心的将校,才能愿意担此风险为察珲多尔济传信,也才知道该往何处送信。若论起这些头面交情,嘉华自然是强过她千倍百倍。
“雪姐姐,”香儿眼见着嘉华走进布达尔的帐篷,这才返回沁雪身边向她回报,“嘉华去了布达尔的帐篷。”
布达尔——察珲多尔济的随身侍卫,他总是沉默寡言,向来不与女子往来,却不知为何同嘉华的关系非比寻常。
沁雪点了点头,“我们能够做的不过如此,接下来,我们也只有听凭上天的安排,乞求汗王化险为夷。”
第二日天刚放亮,沁雪便起了大早,说实在的,这一夜她几乎不曾入睡,总是牵挂着嘉华究竟将事情办得如何。迎着帐外清新的和风,她气定神闲地闭起双眸,撩开颈后黑亮的秀发,巴望着它能拂散心头的烦恼。如果昨夜嘉华能让人将口讯传出,一切的结果都会在今天出现,她不知道自己将会面对什么,也不愿去猜想自己将要面对什么。也许此时的平静,才是她最希望得到的。
“你们是新来的?”沁雪环视着身边紧跟着她的侍卫,“没人告诉你们,我从不喜欢让别人这么跟着我吗?”
“汗王妃,请您不要介意,我们只是遵从哲卜尊丹王的指令贴身保护娘娘的安全。”侍卫说话的语气冷淡,面上的表情更加冷淡,活脱脱的几根木头杵在沁雪跟前一动不动。
“那好吧,既然你们这么喜欢做跟班,那就跟着好了!”沁雪索性转身朝着侍女们的帐篷走去。方才靠近便听到那边不知为何的一阵喧闹,再往前走时,竟瞧着一群武士围作一团不知在做着什么,待她跟进数步仔细观看时,却发现哲卜尊丹正得意洋洋地叉手观望。究竟出了何事,竟能招惹得如此多人聚集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