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香儿娇声的答应着回主帐去为沁雪取披风,沁雪独自一人驻足在广茂的草原中凝神远视。身后随着轻风飘来一阵霸气的男声,传入她的耳中却丝毫不在她的意料之外。“我越来越觉得你是个不可小视的女子,从未有过任何女子可以轻易地左右汗王的意志,让汗王放下尊贵而骄傲的身段屈从于她,可是你却做到了。你不但让汗王在你面前毫无霸气,而且还令汗王对你言听计从。”
沁雪没有回转身子,因为她知道身后传来的声音来自何人,她微微地笑着,如一片葱绿的草原上盛开的艳丽无比的鲜花。带着骄傲、带着自信、带着无与伦比的美丽,“二弟,难得听到你如此夸赞人,我实在是受宠若惊。汗王对我好,我心知肚明,这却并非是我的什么心机、能耐,因为汗王知道,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的他好,所以他才会接受我的主张。”
哲卜尊丹拾起脚步绕至她的面前,目光毫不留情而充满杀气的摄入她柔情若水的双眸,“你在骗谁?骗汗王?骗我?还是骗你自己?又或是骗这里所有的人?”
“我从不骗人!”沁雪平静地回答,“是你总以为别人在算计你,因为你总是在算计别人,所以你从不相信任何人。而汗王与你不同,他虽霸行天下,却胸襟坦荡、虚怀若谷,他知道如何以真诚之心待人,因此,他也从不怀疑任何人对他的真诚之心。”
“真诚之心?哼!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哲卜尊丹冷笑着,“他若果然有真诚之心,就不该将背叛我的女人纳为已妾,他可曾想过如此行径,置我的颜面于何处?置我的尊严于何处?”
“你的女人?哲卜尊丹王,嘉华当日似乎只承认她是汗王的女人吧?!更何况,若以尊严而论,哲卜尊丹王又何以与汗王相提并论呢?!”沁雪冰冷的语气、犀利的话语,无疑如利刃般划穿哲卜尊丹脆弱而虚伪的自尊心。他的面色瞬间苍白而难堪,自觉得尊严被践踏得无地自容,“哼!他不止是汗王,而且也是我的兄长!如今,他竟然抢了自家兄弟的女人,你说,我该如何报复方能解此心头之恨?!”
沁雪听出他言语间的轻佻和不怀好意,略略往后退了数步,“哲卜尊丹王,这个您恐怕是做不到了,不论如何与汗王为敌都是不会有半分好处的。”
“是吗?我倒是想尝试尝试,怎见得我就必定输与察珲多尔济?”哲卜尊丹寻着沁雪退后的脚步跟进,“你对我的了解,自问又有几分呢?”
沁雪不再往后退却,她看到了远处一个俏丽的身影、一个她期待的身影正往这边而来,虽然貌似闲庭信步却显然察觉了这边的状况有所异常,步伐与神情间显得十分不相匹配。“二弟,作为汗王的妻子,我对除他之外的任何人都不会有兴趣和心情了解。至于,你是否输于汗王,我却不敢妄下定论,不过,直至今日,他还是你的汗王,是土谢图部的汗王,是喀尔喀的汗王,喀尔喀上所有的牧民都要尊他一声大汗,不是吗?”
哲卜尊丹越听越气,懊恼地再次逼近沁雪,“你别以为有察珲多尔济为你撑腰,我就拿你没辙,他若是将我惹恼了,我可不在乎他是什么大汗王!”
“哟,这不是沁雪妹子吗?还有,哦,是哲卜尊丹王呀。”阿伊亚紧着步子抢到了二人的中间,叉开了哲卜尊丹十分不友好的话题,装出一副浑然不知的模样,笑眯眯地问着:“你们在聊什么呢?”
“伊贵人?”哲卜尊丹完全没有留意到阿伊亚的靠近,更没有想到竟会有人打断他和沁雪的对话,他一心想在气势上压倒沁雪,却始终不能如愿。此时看到阿伊亚介入其中,更是不便继续对沁雪发难。不论他此刻心情是如何的不悦,但仍然不敢大胆得罪这位大清皇帝新纳的宠妃,“没什么,伊贵人,臣和汗王妃随便唠些家常。您们先聊着吧,臣还有些事去交待一下。”看看阿伊亚的身后并没有其他人跟上,哲卜尊丹放心的点头离去。
哲卜尊丹的震怒其实正是沁雪所期望得到的效果,在哲卜尊丹离去的身影之后,她不自觉得露出浅浅的微笑。
“沁雪妹子,你可真是步步弄险呀!何必去招惹这样的霸王呢?”
“我并不曾招惹他,是他自来招惹我的。”沁雪扬了扬眉,“伊贵人在此住得可习惯吗?”
“怎么不叫我伊姐姐呢?我倒有些不习惯了呢。”阿伊亚避重就轻地反问道。
沁雪微微一笑,“臣妾可不敢如此妄称姐姐。”
“你这可是存心见外!难道,还记着我当日陷害你的仇怨不成?”
“娘娘多虑了,如今你我各侍其主,还有什么仇怨可言。能在千里之外见到故乡的亲人,便是天大的欢喜,更何况,臣妾也从未怨恨过娘娘什么。”
阿伊亚注视着沁雪清莹的目光,会心一笑,扭头看着苍穹边的一片蔚蓝,口中念念道:“‘年年岁岁宫门紧,累有娇娥对月啼,比翼苍穹今成恨,乱马军中梦何依。’真是不错的诗句呀,难怪皇上如此喜欢。”
沁雪心头一震,“娘娘念的什么?臣妾不大明白。”
阿伊亚回身再次望向沁雪,“我也不懂,是皇上给我瞧的,我问皇上时,他只说是一个让他永不释怀的女子赠予他的。他交待我,一定要来为他见见这个女子,看看她可有什么话要捎带给他的。”
沁雪玉唇轻启间正欲言语,却被香儿从旁又打断进来。“雪姐姐,您的披风。”她一面为沁雪披起风衣,一面接着说道,“对了,雪姐姐,汗王大胜而归了,心情好的不行,正在帐子里等着您回去把盏庆祝呢。”
“既是如此,我们就快回去吧。”沁雪对香儿说着话,朝阿伊亚轻轻点头,“娘娘,臣妾少陪了。其实,草原上的气候就是如此微妙,只言片语间实在难以说清道明,您只多住住、多瞧瞧,自然不用臣妾多说也会明白的。”举步走开之时,她有意回身朝阿伊亚淡淡一瞥,正遇上阿伊亚清亮明彻的眼神向她投来,万千言语只在瞬间尽皆传情达意。
沁雪回到帐前,起手撩帘进去,正满面笑容的准备迎向察珲多尔济,抬首间却瞧见帐内之人竟是哲卜尊丹。她环视着帐内,并没有看到察珲多尔济的身影,于是一面走向立在案前的哲卜尊丹,一面侧首问着身后跟进的香儿,“香儿,你说大汗王找我?”
香儿此刻也正在困惑间,双眼四下里搜寻观望,却着实未见察珲多尔济的半点身影,“娘娘,方才大汗王是在帐内的呀?是他让奴才请娘娘您回来的呀?”
“别找了!”哲卜尊丹面无表情的说,“汗王又出门了!”
“出门儿?”香儿楞楞地看着哲卜尊丹,“汗王不是刚回来吗?”
沁雪留意到案上摆放的一份信贴,正要取来观看时,却被哲卜尊丹抢先夺了过去。“哲卜尊丹王,你这是做什么?”
“汗王妃,这是盟部给汗王的请柬!他们请汗王前去奈曼部庆功!”哲卜尊丹紧捏信贴死死攥在手中。
“既是如此,因何不能让我一观呢?”
“这是土谢图的规矩!汗王不在时,部族的一切事务由我做主!此事是我们土谢图的军情事务,我以为没必要劳汗王妃的心神!”
“如此说来……”沁雪迟疑着、猜度着,“汗王又去了奈曼部?”
哲卜尊丹轻扬起眉梢,“是的!他特地让我留下,给您捎个口信!汗王妃,若是您没有什么别的事情,我就先行告退了,军中还有不少事务等着我去处置呢!”出帐之时,他留意到香儿正向他投来怀疑的目光,心中不由忐忑的回赠了她极不善意的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