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内欢声笑语、张灯结彩,喜庆之气非比寻常,苏麻喇姑从早到晚的张罗着宫女们在前庭布置着酒筵歌舞,庄妃更是打由清早睁开双眼便乐乐呵呵地在前庭转着圈儿的交待这个吩咐那个,唯恐下面的人办事不够周全,遗漏了什么要紧的事物。
“格格,您就进屋歇着去吧,这儿有奴才呢,难道您还放心不下吗?”转过晌午,苏麻喇姑紧着催促庄妃回屋休息,“待晚些时候大伙儿都来了,您才有精气神闹腾不是?”
庄妃咯咯乐着,点头应允着一边往屋内走去,一边仍不忘回头交待,“苏麻喇姑呀,你可一定要帮我交待清楚,千万不可有任何的错漏呀!他们的喜宴可要办得热热闹闹、圆圆满满的才好!”
“是啦,格格!”苏麻喇姑挽过庄妃的胳膊,不容分说便往屋内搀去,“您就放一千一万个心吧!”
由日出直至日头将近西落,慈宁宫中的奴才们整整得忙乎了一日。好不容易安排布置停当,苏麻喇姑方才松下心气,常宁和福全已经相约而至。苏麻喇姑连忙躬身往前迎去,“二位王爷来得可真是早呀,莫不是急着要见新福晋吧?”
“苏麻喇姑,您可不许说笑我们,我们可是依着皇祖母说好的时辰来的。”常宁笑眯眯地瞥着福全,朝着苏麻喇姑扮了个鬼脸,“我和玉漱是常见面的,只怕二哥急着要见芷馨是正理儿。”
苏麻喇姑听着常宁逗笑福全,开心地望着他咯咯作乐。福全也不辩白,眯缝着双眼任由二人说笑。也不过说话间眨眼的功夫,慈宁宫的奴才们已陆陆续续地迎进许多朝中官员。
一月之前,庄妃便定好了福全和常宁办事儿的日子,又刻意安排在慈宁宫中置办操持喜宴。一则,为免去朝中官员奔波送礼之苦,二则,又能图个热闹喜庆。此刻看看时辰将至,朝中官员也都纷至沓来,苏麻喇姑连忙安排了小奴才们侍候着两位王爷,自个儿却往里屋去请庄妃,方才走至廊下便瞧见庄妃已打屋内走了出来,眯缝的双眼掩饰不住内心的万千喜气。“好热闹呀!人都到齐了?”
苏麻喇姑扶着庄妃往前庭的主席而来,“可不是热闹怎的?格格,奴才点过了人头,一应人等皆已齐全,目下只差了,”苏麻喇姑用眼角的余光瞄了瞄庄妃,略略清着嗓子说道,“只差万岁爷还没来。”
“怎么?皇上还没到吗?”庄妃回身看着苏麻喇姑,面上带起不悦之色,“快让人催催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自家的两个兄弟办喜事儿,他可不能不来!少了他,两位王爷的颜面往哪儿搁去?快!这就着人去催!”
乾清宫内此刻显得格外清静,摇曳的烛光下男子的身影坚韧挺拔,而眉眼间却流露着万分的焦急,仿佛正在等待着什么。“万岁爷,”李德全猫身由屋外探进头来,观望着康熙的表情,却无法猜度出他此时的心境,但慈宁宫的催促却一次紧过一次,使得他不得不壮胆打断康熙的思索,“两位王爷的喜宴已经开始了,太皇太后催您快点过去。”
嗯,片刻的沉寂之后,李德全顶着一身的冷汗,终于听到了康熙由鼻息间发出的微乎其微的回应。而在这一声回应之后并没有跟随着他的任何言语和举动,但见他依旧静静地坐着,低头注视着案上摆放的不知是什么物件,脸上的神情庄重而肃目。显而易见,他并没有起身前往慈宁宫的打算。李德全不敢继续言语,哽了哽咽喉,躬腰正要退出去时,康熙的声音突然自他的头顶间传来。“没有收到云南的快报吗?”这突如其来的一问,险些让这个老奴才一时间应变不及,好在他多年的经验始终不是苍白无力的,仅是瞬间的迟钝之后,他很快的便回过心神。“万岁爷,奴才没有见到任何云南的呈报和官员。”而他的反映似乎还是迟了一步,康熙已经由他瞬间的迟疑中得到了答案。未等他将话回答完毕,康熙便已经十分不耐烦地朝他挥动着手臂,他知情识趣的退出书房之际免不得轻拭了一把冷汗。
慈宁宫内的歌舞吸引着在场所有人的视线,虽然大家都留意到主席的其中一个正位依旧空空如也,却没有人胆敢将目光正视于那个空缺的座椅。而庄妃已经由内心发出了极其不满的怨愤,“皇上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三催四请却仍旧不至?!难道还要我这个老太婆亲自去请他不成?!”
紧挨在身旁的几个妃嫔早已察觉到庄妃的不悦,只是个个都佯装不知的对台下歌舞品头论足。此刻庄妃毫不掩饰地公然将不悦之色显露于众人面前,反倒令她们茫然而不知所措。唯有一个人终于寻到了等待已久的时机,泰然地起身请命,“太皇太后,臣妾愿意再往乾清宫为您走一遭。”阿伊亚自打为回部做内应之事暴露后,便一直在宫中小心为人,虽然除了康熙和沁雪,就只有庄妃和两位王爷知道事情的始末缘由,但她的心头却始终无法放下愧疚之感。时至今日,她始终不能了解庄妃和福全对她的看法,虽然这二人平日里的态度倒也还算平和,但她始终觉得二人不似别人来得那般亲切友善。今儿来慈宁宫这一遭,打她步入院门便坐在佟妃的身旁始终一言不发,双眼不曾离开过庄妃一时半刻,早已看出庄妃心头不悦的她,为避嫌隙一直不敢有只言片语,此刻见庄妃的怒气显然已升腾到极至,于是勉强上前请命,无非是巴望着能够讨得庄妃些许的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