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雪为了凌芳的事向佟妃求助,却被佟妃一口回绝,心内想着佟妃的一席话也不无道理。罢了,佟妃本就不是个多事之人,何苦又将她牵扯进来。也许,还有别的什么法子。
想到这儿,沁雪定了定神,自个儿回去歇下了。
第二日,吃过了午饭,沁雪得空又悄悄地溜了出来。昨儿晚上她一夜未眠,想着这事儿若同太皇太后去说是断然不合适的。若同皇上说,一则,如今后宫由佟妃管着,于情于理皇上都未必会插手此事;二则,这样的小事去讨扰他,恐怕更是不妥当。想来想去,还是得找佟妃,好歹求她看在主仆一场的份子上救救凌芳。
沁雪悄声进了景仁宫,看着廊下秀兰依着廊边的柱子坐在石阶下正在打盹。
“秀兰,快醒醒。这么冷的天,你怎么就在这儿歪下了,仔细冻出病来!”沁雪使劲推醒秀兰。
秀兰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睁开眼来看到沁雪站在眼前,急忙站起身来,“雪姐姐,怎么是你啊?!你有好一阵子没来看我们了!”
“慈宁宫那边事太繁,所以就没得空来。近来还好吗?”沁雪用手来回搓着,帮秀兰暖着冻的冰冷的小手。
秀兰先是摇了摇头,紧接着又点了点头,将头垂了下来。
“怎么了?”看着秀兰的神情,沁雪感到诧异,“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为什么又摇头又点头的?娘娘如今主理后宫,总该不会还有什么人敢欺负你们才是啊?”
秀兰只是低着头并不答话。正在这时,门前的帘子被掀了开来,里面走出一人。沁雪抬头一看,是香儿。
“雪姐姐!”香儿高兴地唤了一声,却连忙回身朝屋内望了望,见没有动静这才走到沁雪跟前,“雪姐姐,想死我们啦!你近来可好啊,也不来看看我们,我们都以为你把我们给忘了呢。”
香儿方才出来时的动作和表情,沁雪已一一看在眼里。秀兰对自己的问话,又避而不答。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沁雪看着香儿手中端着两个茶碗,便问道:“娘娘有客人?”
“啊!是...是啊!”香儿结结巴巴的回道。
沁雪双眉一锁,“看样子,我今天来的真是不是时候了!你们都忙的很,我就不扰你们了!”
沁雪回身假装要走。却被香儿一把拉住,“好姐姐!你别走。屋内...是惠嫔妃。”
惠嫔妃,什么时候佟妃同惠嫔有了交往?
“秀兰,你在这儿支应一下,我同姐姐说会话。”香儿对着秀兰说道。秀兰听着点了点头。
“雪姐姐,你来,这儿来。”香儿拉着沁雪的手将她带到僻静之处,“雪姐姐,这阵子惠嫔妃同咱们娘娘走的可近了,三天两头就往这儿跑。也不知怎么的,咱娘娘这样品性的人,竟同惠嫔妃
那样的人有说有笑的。我在旁偷偷听着,惠嫔还在娘娘跟前嚼你的舌呢!”
沁雪似乎并不大感兴趣香儿说的这番话,仍旧锁着眉问道:“为什么我方才问秀兰你们近来过得可好,她竟低着头不敢回我的话?你们...不会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香儿顿了顿,睑下神来,“姐姐,我们,真得不好。自打娘娘同惠嫔走近了之后,惠嫔妃就常在我们跟前指手划脚、吆三喝四,仿佛这里就是她延禧宫一般。昨儿...秀兰还挨了她一顿骂呢。”
“是为了什么事儿挨的骂?”沁雪追问道。
香儿低下头只是不答。
“你倒是说话呀!想要急死我吗?”
“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儿,只是秀兰倒茶时,不小心洒了。只是洒在佟妃娘娘身上,佟妃娘娘倒没说什么,她倒自先跳起来了。话说的极难听,还提到了...你。”
“说我?怎么又扯上我了?”沁雪苦笑道,“说我什么?”
香儿抬头看了看沁雪说道:“她说你占着得皇上的宠爱,十分的目中无人,指着宫里什么事儿都要插上一杆子。骂我们占着素日里同你关系近,就没大没小的欺辱起主子来。让佟妃娘娘一定小心你,别...别...”香儿似有顾忌,没敢再往下说。
“你接着说!”沁雪的脸都青了,心想着这个惠嫔妃怎么就这般同自己过不去,自己什么时候管过其它宫里的闲事,无非是昨儿见着凌芳被欺负的不行了,才出了个头。也从未想过要占着皇上什么势,自己不过是个奴才,能占着皇上什么势。偏就这样也能掀起三尺浪来,可见昨晚上佟妃同自己说的那番话是意有所指的。
香儿仍旧哼哼啊啊了半日才说道,“她让娘娘小心,别让你爬在娘娘的头上,把...把皇上给抢了去。”
“什么?!”沁雪听着脸色顿时白了下来。哼的一声,转身就走。
香儿扯着沁雪的衣袖,卟嗵一声跪在地上,哭着说道:“好姐姐!你别闹,你若闹了,她们必定知道是我传的话,日后长长久久地折磨我,我可怎么受得了啊!”
沁雪扶起香儿,擦了擦她眼角的泪,“香儿,你放心。难道这么久以来你还不知道你沁雪姐姐吗,我不会让你们为难的。这是我自个儿的事,我自不会带累你们。日后,你们只当不识得我便罢了。今儿,我来找娘娘,原本为的是凌芳的事儿,不过...看这情形,我...是不用再进去了。”
沁雪同香儿转到景仁宫门口,秀兰也跟了过来。“香儿、秀兰,你们好自保重吧。日后,我只怕也不好常来看你们了,免得又让你们为我受累。”说着望了望景仁宫内落满了雪的梅枝,回身走开了。
沁雪心想不论如何要去看看凌芳,趁着惠妃在景仁宫里坐着,这会去看凌芳也不至让惠妃撞上,免得又给凌芳带来麻烦,便又朝着延禧宫去了。
未到延禧宫门外,就见着芷馨从宫内走出来。这个芷馨是惠嫔妃身边的贴身宫女,沁雪因惠嫔的缘故于延禧宫里的人都不大往来,只有这个芷馨,因惠嫔时常差她到乾清宫来打听皇上的消息,所以倒还熟识。她虽是惠嫔的贴身宫女却是个十分善心的女子,与沁雪的关系倒是不错。平日里为避忌惠嫔疑心,当着惠嫔的面两人相见时只各自互不理会,私下里的交情却是不浅。
芷馨一眼瞧见沁雪,便迎了过去,嬉笑着说道:“咱们皇宫里的大红人儿,今儿怎么得空出来闲逛啊?”
沁雪心中正没好气,听着她也拿自己取笑便不客气的说道,“你们主子如今四处与人宣扬我的‘好处’,我心里十分的感激呢。一则,过来道个谢;二则,来瞧瞧是不是还漏了些什么没说到的地方,我好给她添补上。”
呵呵,芷馨抿嘴笑道:“看样子,你这是刚从什么地方窝了火过来的。难不成,你真是来找我们主子的晦气的吗?她这会儿可不在,你若想来明儿请个早吧。要不呀,她又得出门了。”
“哼!她倒是忙得很呢?”沁雪冷冷的说道。
“这你可不能怪她,她这么忙,还不全是为了你?”说罢狡狭的一笑。
经方才在景仁宫里香儿同自己说了那一番话,沁雪心中自然明白此刻芷馨话中的意思,却并不理会,拉着芷馨走到一旁,“我们说正事儿,我今儿是特地来的,我想见见凌芳。”
芷馨锁了锁眉,“你要见凌芳?你听我句话,还是不见得好。”
“这话怎么说?”
“昨儿的事,我是知道的。你们在外头怎么打怎么闹怎么说,我全看见听见了。”芷馨顿了顿接着说道,“你可知道近来我们主子同佟妃娘娘走得极近?”
“刚刚才知道。”沁雪低着声调说道。
“凌芳刚来之时,确是受了几日苦的。为的是,她是佟妃娘娘身边调过来的人,惠主子把对佟妃娘娘的怨气尽都撒在了凌芳身上,隔三差五的就打一顿骂一顿。可没过几日,也不知她们是怎么就搭在了一处的,她和佟妃娘娘竟好的像一个人似的,常来常往、同出同入的,宫里的人那个不知谁人不晓啊!是你自己成日家只关在乾清宫和慈宁宫中才会不知道的。她们好了之后,凌芳便不时常挨打挨骂了。她原就是个挺聪明的丫头,平日里做事也尽心也小心,本就不常出错。原来打骂她也只是惠主子为的出口气。昨儿,凌芳躲在墙根下哭,是因为她不小心将你在她刚入宫时送给她的一副玉镯子打烂了,心下难过就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独自哭了起来。也是这丫头合该受苦,偏巧你又路过听见了,还闯了进来顶撞了惠主子。你想她是什么样儿的人哪!能轻易善罢干休吗?昨儿晚上凌芳就不知被打了多少回,我好说歹说才让惠主子住了手。你今又来,难不成又要让她受苦不成?”
沁雪听了芷馨的话,竟呆立着不能动弹。
原来,却是我害了她。心里想着,泪水不觉从眼眶中滑了下来。
沁雪抬手拭了拭泪,对芷馨说:“好姐姐,我不见她便是了。只求你帮我好好关照她,只要是少受些罪便好。”
芷馨卟噗一乐,“哪个是你好姐姐?我可不敢担。日后啊没准,咱们惠主子和你们佟主子才是你的姐姐呢!”
“你又和我耍颦嘴,我这会子可没有心情同你闹!”沁雪假做生气的样子说道。
“好啦!你就放一百个心吧,若我能做到的必定尽力而为。你快走吧,看时候惠主子也快回来了,若是让她撞见又要一阵闹腾了。”
沁雪点点头,望了望延禧宫的宫墙,似要将它望穿一般。心下想着,凌芳,你暂且忍耐一下,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离开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