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下来,沁雪在慈宁宫里帮着苏麻喇姑,庄妃的礼服也近要大功告成了。沁雪便偷了个小空,悄悄溜出慈宁宫想到外面透透气。这个时节的景致实在不能让人欣喜,到处都是雪白一片。沁雪踏着雪,沿着小道慢慢走着。不知不觉到了延禧宫外。
不知凌芳在惠嫔妃身边过得如何了,沁雪心下想着却没进去。她向来不喜欢惠嫔妃刻薄刁钻的性格,也并不想去招惹她,否则她早就来这儿看凌芳了。呜呜呜...,院内传出弱弱的哭声。是凌芳,沁雪心头一颤。
“凌芳,是你吗?”沁雪隔墙唤着。
“雪姐姐!”墙内的声音惊喜的呼道,“雪姐姐,你,你在哪儿?”
“我在院外。方才是你在哭吗?出什么事儿了?”
“雪姐姐,”呜...墙内的小姑娘又哭开了。
“做什么呢,竟躲在这儿偷懒!你同什么人在说话呢?!过来!哭什么,整日里号丧似的,真是晦气!”
一个极其粗野而沙哑的声音吼道。紧接着,院内便传出鞭打和哭喊声。
沁雪实在忍无可忍,抬脚冲进延禧宫,只见一个老宫人正拿着一根细长的竹篾子在鞭打一个小宫女。再仔细一看正在挨打的不是凌芳又是哪个,而那个凶神恶煞的老宫人正是几个月前慈宁宫里在惠嫔妃跟前耳语的女子。
此时,凌芳已被打的满地乱爬,可那个老宫人却仍不肯停手,只是一路追打着凌芳。沁雪一步冲上前去,夺下老宫人手中的竹篾子,“你这是做什么?她还是个孩子什么事儿都不懂,若果真是做错了什么,你只管教导她便是了,何必用这样的东西虐打一个孩子?你倒也真狠得下心!”沁雪咬着牙,恨恨地说道。
沁雪将夺下的竹篾子仍在一旁,扶起爬在地上的凌芳,轻轻抚着凌芳瘦弱的脸庞,手上几条清晰地血道子印入她的眼中,一滴泪水由沁雪眼中滴落在凌芳纤瘦的手面上。
“雪姐姐!”凌芳一把抱住沁雪,哭着身子抖作了一团。
那个老宫人看是沁雪便楞住在那儿,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说道:“沁雪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呀?我这可是管教自个儿宫里的宫女,难不成还要同沁雪姑娘你先讨个示下?”
“没见着有你这么教导宫女的!她不过十五岁,有什么做的不好了,你只管说她,做什么动手打人呢?!当初,在佟妃娘娘跟前,我们也都是有做错过事的,也没见娘娘骂过我们半句,你们这儿的规矩倒是比景仁宫还要大呢!”沁雪见凌芳被打成这样,已是气的发抖。
那老宫人被沁雪抢白的一时没了答对,却听见一个嗲气十足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哟!我当是谁呢?才我在屋内歇着就听着外头闹闹嚷嚷的,原想着我这妈妈是个极尽心又极能辖治人的人,当不需我出面才是。不曾想听着听着竟觉着她不比平日里精练了,连个小丫头竟也辖治不住了。再听听却又有人搬出了我那佟姐姐来压治她,我想着这个厉害人物是谁呢!却原来是我们沁雪姑娘啊!”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惠嫔妃。
惠嫔从老宫人身后走到了沁雪身旁,娇媚地眼神直盯着沁雪,突然扬起嘴角笑道,“呵呵!那是当然了,咱们的沁雪姑娘现在那个不知道,你可是万岁爷身边的红人啊,如今又讨得了太皇太后的欢心!现如今只怕连你昔日的主子我们的佟妃也得让你三分呢,更何况是我们呢?”
“惠嫔娘娘,您别误会。是我方才一时情急说错了话,可您不该纵容您的老妈妈这样毒打下人啊!她们也是有血有肉有情有感的,不是打不痛摔不烂的木头啊!”沁雪压了压心头的怒气,缓着语调同惠嫔说道。
“沁雪姑娘,”惠嫔突然阴阳怪气地说道,“兴许,我该叫你一声沁雪妹妹?呵呵!我不是个转弯抹角的人,我实话与你说了,我这儿管教丫头就是这般的。凌芳挨打也不是这一回两回了,我这儿可不管你原是什么景仁宫、钟粹宫的人,到了我这儿就得守我这儿的规矩。你若看不过眼,你就让你们佟妃娘娘来这儿向我讨人,她若真来,看在她的面上我一定会把人给她还回去。不过,目下,凌芳一日在我这儿就一日是我的奴才,我爱怎么管爱怎么罚,这都是我延禧宫的事,谁也别想管也管不着!”惠嫔最后几句话说的是恶狠狠,眼神如同狼一般仿佛要将沁雪生吞下去。
如此直白的不讲道理,沁雪还能说什么呢,她抚着凌芳的头说:“你放心,回头我就和佟妃娘娘说这事儿,一定把你讨回去。”凌芳含着泪点了点头。沁雪看了看惠嫔,咬了咬唇说道,“只求娘娘手下开恩,不论她做错什么,多容忍些才好。”
惠嫔轻哼一声,“妈妈,烦你送沁雪姑娘出去。若惹恼了她,我们可都吃罪不起呢!”说着,转身进了屋内。沁雪看着对她恋恋不舍地凌芳,无奈地离开了延禧宫。
大冷的天,日头早早的就下了山,屋内燃起了烛火。沁雪看着太皇太后和佟妃下棋想起日里在延禧宫发生的事情,竟不觉一时失了神,连庄妃同自己说话也没听进去。
庄妃用手在她眼前一晃,“丫头,今儿这是怎么了?没听见我同你说话吗?”
沁雪回过神来,还只是楞楞的望着庄妃,“太皇太后,您,同我说话吗?”
庄妃咯咯笑着对佟妃说:“不好了,这孩子长大了,有心事了!该不会是想嫁人了吧。你可是她的旧主子,如今后宫的事儿又都是你在打理着,这孩子的事儿你可得放在心上,可不能亏待了她,我可是不依的!”
佟妃听了只是咯咯笑着不搭话,沁雪这回可算是听到庄妃说的话了,红着脸道:“太皇太后,您近来没事总拿奴婢消遣,再这么着奴婢可不搭睬您了。”说的庄妃又是一阵乐。没一会儿,庄妃终究是上了年纪,直说身上坐痛了要回内屋歇下。沁雪便帮着苏麻喇姑将庄妃扶进了内屋,出来时佟妃还在。
“娘娘,有件事儿怕是要烦娘娘您费个心。”沁雪挽着佟妃坐下,自己斜倚在炕边的踏板上。
佟妃笑着柔柔说道:“你如今见天侍候着万岁爷和皇奶奶,还有什么事儿要劳动我的吗?”
“娘娘,日里,奴婢偷闲出去逛了逛,路过延禧宫时,听着内里传出哭声便多听了一会儿,却不想竟是凌芳...”沁雪将白天发生的事同佟妃细说了一遍,“娘娘,求您想个法儿把凌芳要回来吧,奴婢实在不忍看她如此。”
“沁雪,”佟妃听完沁雪的话站起身来,正色看着沁雪,“别怪我说你,我知道你心痛凌芳,也知道你同相处过的姐妹向来感情很好。可是,你想没想过,惠嫔就是这个性子的人,不论将谁调给她听差结果都是一样的。你心痛凌芳替她讨情,可其他宫女难道就活该要去受这份罪?再者说,当初她说手下缺人,是我主动将凌
芳让与她的。如今,你又要我向她去讨回来,这话传了出去我还如何辖治后宫众人?更何况,她还是个无事也能掀起三分浪的人。”
“沁雪,听我一句话。这事儿不是你该管的,你还是安着心侍候好皇上才是正理。天不早了,我也该回了,你也歇了吧。”说着,唤秀兰进来给她披上袄子,走了出去,只留沁雪一人呆立在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