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钱姨娘算是彻底走远了，书房里，一道白影才翩然落下。
“轻言，这真的是萧府的账簿？”白芷看着被月轻言漫不经心地攥在手中的小册子，微微挑了眉问道。
“呵。”月轻言轻笑一声，将手中的册子放到了书案上，“假的。”
“哦？”
“这大阳王朝钱财若算作十分，那么萧家就能独占四分。若是萧府钱财分算为十分，那我们现在所处的这小小琼州就能占据五分！而这一本账簿……不过是琼州里一家极小的酒家分店的罢了。”抚了抚封面上小小的“五十四”，月轻言的表情淡漠无波。
顿了顿，垂下眸子，月轻言又接着道，“而且……不过是一本极小的分店账簿……竟还能用心到如此”月轻言随意翻了翻账簿，抬起头，眸色平静异常，“真的算是一本做得很精致的假账呵。”
“那……需要我去追么？”白芷朝外瞥了一眼，淡淡地问。
“不用了。”月轻言摇了摇头，“今日她不过是想来给我，哦，不，或者是说给老祖宗他们一个下马威罢了，你跟着她身后，也是查不出什么的。”
“那……”
月轻言没有抬头，径直走到了书案之后，坐上去，为自己研了研磨。挑出一支趁手的狼毫，润了润笔尖，然后微微抬头，道，“钱姨娘这个人不太好打发，但是我觉得那日所见的钱老爷却不是什么狠角色。白师兄，若是可以，你去打探一下他的底细吧。说不定还能有什么意外的收获。”
白芷闻言，也觉得有几分道理。抬眼看着月轻言已经在誊抄账本的身影，轻轻地应了一声“也对。”
和月轻言交换一个眼神，微微笑了笑，遂一个跃身，化作一道白影，出了府。
已经连续十日了。十日里，月轻言再也未曾见到钱姨娘的面。但是一到白天，就有丫头带来一本账簿给她，让她继续去书房誊抄。整整十日，轻言只在那间书房和自己的新房里穿梭，倒是每每都惹得萧祁宸一副玩味的表情，
每日坐在书房内，轻言唯一的工作，就是誊抄新发下来的账簿。一本一本，已经做好的假账。
月轻言瞧在心底，并不说什么。萧祁宸在一旁观望，也不曾开口。但是似画却已经渐渐有些看不过眼了。
“少夫人……”似画看着月轻言又要去书房，忍不住地出声喊道。
“什么事？”月轻言回头，“姨娘昨日让我誊抄的账本，我还未抄好呢。”
“少夫人，您别去了。”似画吞吞吐吐地道，“这事少爷可能帮不到您，但是，您还是去找老祖宗说道说道吧，这几天……姨娘这也太欺负人了。”
轻言微微笑了笑，“不会啊，姨娘很照顾我的。”顿了顿，转身欲走，到了门边，才又小声道，“是不是欺负……现在，还不好说呢。”
书房。
伏案抄写了一整日，才总算完工。搁下手中的狼毫，微微抬眸，朝着现身的人一笑，“白师兄来了？”
“嗯。”白芷弯唇，走到月轻言身边，“可累了？”
月轻言摇摇头，“比起习武，这算什么？”站起身子，问，“白师兄，可查到了什么？”
白芷颔首，坐到了一旁的藤椅上，开口，“这几日我跟在钱老爷身后，发现他总是会独自去城北的后山一段时间。后来，我也暗自调查了那里，竟发现，那居然是一个贩盐的团伙！”
月轻言眸子一亮。
“白师兄是说……钱家的那些人……贩卖私盐？”
“虽不能完全肯定，但也有八分把握。”白芷沉吟一声，又接着道，“而且……我发现，那伙人个个面貌粗犷，服饰奇特，并不像是我们大阳王朝之人。”
天！
月轻言的瞳孔缩了缩。近些年来，大阳王朝一直就是内乱不断，加上丰富的资源宝物，早已引得周边的国家垂涎三尺。早些年一直开放的通商口岸也渐渐关闭了许多，很多商贾就怕与外界人扯上关系，闹上个“叛国”之罪出来！
现在这钱家倒好！不禁跟外邦做起了买卖生意，还是最不能做的私盐生意！
这若是查出来，可是要株连九族的！
定下心，稳了稳情绪，月轻言才开口，“贩卖私盐，若是平常家，做不大的，也不会出什么大的岔子。但是现在既然是钱家在做，就不可能做的小！这么一批私盐，就算再怎么不要成本，也断不会便宜。”
白芷点头，“但是，这么大一笔银子，钱府到底是怎么筹集的？钱府虽殷实，但能动用的银子也基本是被店铺的收购，填充给套牢了，剩下的钱，是决计不够的。”
“呵呵，白师兄，钱府的金银不够，不是还有萧府么。”月轻言轻笑一声，眉间却是渐冷，“听丫头们说，这萧府在琼州的店面，可是有四分之一的，都被钱姨娘给擦了人进去。而这些人，九成都是钱老爷直接管理的下属！”
“所以说，是钱老爷私自克扣了萧府的银子？”白芷皱了一下眉。
“还是一笔不小的数字。”月轻言接着道。
“那……”白芷走上前，掂了掂桌上已经被誊抄好的账簿，这应该是归属于钱老爷管辖范围内的店铺账本。想了想，道，“那这本帐……”
“呵，原本就是假账了，不过是……更假一些罢了。”月轻言冷嗤。
“这番做法，钱姨娘还能不知晓？”
白芷放下手中的账簿，问。
“自然是知晓的。”月轻言坐到了白芷的对面，“记得上次去醉廷阁那天么？钱姨娘应该就和钱老爷说过这事。但是……我估摸着她也没完全摸透钱老爷究竟捅了多大的娄子，只是口头警告了一下罢了。”
白芷吟一声，“也对，若是钱姨娘真的知道钱老爷是跟外邦人勾结来贩卖私盐，怕是要做些手段来明哲保身的，怎么会还放任钱老爷继续做这能株连九族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