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顾自的谈话让一旁的擎天翼不悦至极,但此时他的思想已经完全被疼痛占据,那种渗到血液骨髓间的疼让他就连要想大声吼几句,发发脾气都是一种奢想。
“他看起来好像很痛苦。”过度疼痛而发出的低沉SHENYIN声让念姑娘的目光扫向轮椅上的男子。
“蚀骨草加回心散合用,不疼也难。”柳无心目光撇向窗外,淡淡说道。
“你还真够狠心的,出去聊聊怎么样?”念姑娘含笑邀请道。
两人出了内室,听到内室中不断传来的砰砰声,两人听若未闻,来到外间凉亭中,对桌而坐。
“朗日清风,无酒岂不扫兴?”念姑娘红唇轻启道,说罢,吩咐宫人准备了点心和佳酿。一切就绪,柳无心并未酌酒,而是独斟一杯香茶,悠然而抿。
“不喝酒?”见她只饮香茶,对一旁的佳酿不屑一顾,念姑娘忍不住挑眉道。
柳无心摇头,“喝酒伤身。”“你还真是……”念姑娘轻笑着摇头,执起酒杯,十分豪迈的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念姑娘看向她,浅笑道:“难怪你每日要带着斗笠,如此绝色容颜即便是我也忍不住动心。”说着抿唇幽幽而笑,带着魅惑的凤眸中划过几丝晦涩的精光。
“没想到念姑娘也这般在乎外在容貌。”她抿着清茶,神态娴雅,目光透过那灿烂的阳光刺破虚空望向那不知名处。
“我也没想到柳二少小小年纪却有着看破红尘般的淡然。”
看破红尘?柳无心淡淡一笑,她倒是想,但这红尘滚滚,她终究难以逃脱,想要看破红尘,怕是难吧。
“我很好奇柳二少怎么会知道移肢一法的呢?”见她神色变得怅然,念姑娘转移了话题道。
“你也把它叫做移肢?”柳无心平静的眸中起了几分波动。
“怎么?难道这不叫移肢吗?我师傅可是一直这般叫的。”念姑娘疑惑的看向她。
“你师傅他不在了?”虽然从念姑娘之前的话中她知道那个被称作药王的老者或已去世,但她还是忍不住出声询问道,因为她知道,那个老者十有八九和她一样,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在,在坟墓中。”念姑娘带着几分玩味的笑道。
柳无心站起身,背对着她,看向那层层宫宇,面色沉静,眼神无波,让人看不出其任何情绪。
“公子,第二副药熬好了。”伴随着轻微的脚步声,初画托着药碗走了来。
“时间差不多了,大皇子也该喝这第二副药了,念姑娘,失陪。”柳无心回过神,对一旁自斟自饮的女子说道。
当柳无心回到擎天翼的寝宫时,整个寝宫十分安静,当柳无心和初画走进内室时,只见他已经晕倒在轮椅上。
对于擎天翼的晕倒,柳无心一点都不吃惊,她吩咐初画将擎天翼放置在床上,然后将药给他喝下。
在擎天翼将药喝下之后,柳无心给在外伺候的宫人们吩咐了几句,然后带着初画回到了暂居之地。
时间就在每日的施针看诊中缓缓流逝,转眼之间柳无心为擎天翼治腿一月有余,这一月来,擎天翼双腿已经完全恢复知觉,甚至每日还能在宫人们的搀扶下站上那么一会儿。
虽然还未痊愈,但这一月来的成效已经让睿帝和鲁皇后高兴不已,每次睿帝和鲁皇后来看过擎天翼之后,都会给柳无心甚至柳家许多赏赐。
擎天翼腿部的好转让太医院那些眼高于顶的太医们大跌眼镜,他们如何都没想到那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年竟然真的能让残废了五年的大皇子重新站起来。
这日,柳无心给擎天翼施完针之后,给初画开了药方,然后便离开了擎天翼的寝宫,随着擎天翼双腿的好转,他的性情也不再那么阴晴不定,如今的他大部分时间会拿着那把曾经陪伴他多年的宝剑轻柔而仔细的擦拭,当然偶尔也会看看兵书。
现在的他对她虽然算不上恭敬但也还算有礼,不会再无缘无故的乱发脾气或大骂一通,只是会在她为他专心施针时,眼神逐渐变得复杂。
柳无心在嗔翼宫中走了一会儿,灼热的太阳让她心底也升起丝丝热气,天气竟是前所未有的闷热,坐在池塘边的柳树下,遥望着隔壁的宫宇,嘴角不自觉的轻轻上扬。
在那舒雅的琴声下,她轻轻闭上眼,舒缓的琴声迅速的驱散了夏日的灼热,那带着丝丝清凉的琴音透过毛孔一点一点的钻进她的身体,让她体内的那点闷热也消失殆尽。
待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她站起身,走出嗔翼宫,遥见那个抱琴的雪衣男子正步出慈怡宫。
雪衣男子刚刚走出慈怡宫宫门,便侧身朝她看来,那是一张酷似夜吟雪的面容,精致美丽,就如同冰雕雪筑的高雅艺术品,但他终究不是夜吟雪,夜吟雪有着雪一样的头发,有着冰一般的眼眸,而面前的雪衣男子却有着泼墨般的长发,有着风一般的清和眼眸……
“我脸上有什么吗?”低沉中略带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柳无心回神,看着已经走到自己眼前的雪衣男子,他确实不是夜吟雪,夜吟雪的声音冰冷的没有丝毫人类的感情,而他的声音虽然带着几分清冷,却十分好听。
“没有。”她轻轻摇头。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他浅笑着问,那笑无端让她想起初画对夜吟雪那唯一一次笑容的评价,销魂,面前的这张脸上那暖暖的笑容确实也很舒心,很销魂。
“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个亲人。”她勾着唇角缓声道,相伴十载,夜吟雪对她来说亦师亦父亦友,说是亲人也不为过。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在她说出亲人这个词时,对面之人脸上的笑似乎微微僵硬了一点?不过那丝僵硬消失的太快,快到她觉得那只是因为她眼花看错而已,毕竟此时对面之人脸上的笑比春风还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