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字卿瞥了洛云一眼,打心里也瞧不起这个草包。可人家,毕竟有‘洛帮少庄主’这几个沉甸甸的大字压着,他即便是再不屑,再瞧不起,还是鼓起了几分耐心,不经意的提点:“不知洛少主,打算要挟慕王何事?”
“何事?”洛云听见问话,低下头,在心里思考了片刻,他只知道洛帮如今脱离了丞相府的挟制,转而与乌达较好,这慕王向来以江山社稷为重,如此,也就是与他成了死敌。可是,到底要要挟他什么呢?
洛云思来想去,还是不得其解,最终,只能苦笑道:“我只是想到可以要挟那慕王,至于具体要挟什么,一时之间还真没想到。”
他说罢,没有丝毫尴尬之意,挥挥手道:“反正到了需要要挟的时候,自然而然就知道了。现在何必非这些心思!”
他说完,转过头看向荆可萋,荆可萋脸色本带一分凝重,忽见他看来,轻启红唇,微微示意。
洛云得到美人鼓励,更觉没错,便带着一丝得意,重新坐回到座位上。
季字卿心中翻转,不动声色道一句:“洛少主心思缜密,未雨绸缪,实在是我等力所不及、”他见洛云喜色已浮于脸上,便趁热打铁:“不知,贵帮将何时正式公告天下,撇离朔月,归于我乌达?”
洛云被恭维得云里雾里,可他听到季字卿的话,眉头还是皱了一下,思忖着道:“这件事情事关重大,我还是要同家父商量一下。家父他最近身子一天不如一天,那犟脾气却是一天天的有增无减,我可不敢再贸贸然跟他提起。要是再惹得他生几回气,我这未来帮主的位子就真要不保啦。”
人不论聪明的,还是笨的,总是知道要为自己打算,洛云他就算是头脑简单,可他还是个人,就知道凡事得为自己考虑。
季字卿见状,向荆可萋使了个眼色,在场的人除了洛云都瞧见了,偏偏他不知。还在怏怏叹气。
荆可萋收到季字卿的示意,带着两分不情愿的脸色,慢慢舒展,最后漾成一见惊艳的笑颜,缓缓走了几步,柔声道:“少主,不成便不成,何必劳神苦思,如此模样,让妾身也跟着心疼。”
洛云坐姿本就不正,稍稍左倾,他此时垂着头,听到话音,波音渺渺,抬起头一见,美人眼波流动,脉脉含情就在眼前,他的心一窒,三魂七魄就开始晃晃荡荡。
要说荆可萋名为朔月第一美人儿,绝对名不虚传,清秀雅致之中,还带着三分媚,三分蛊惑!这世间的男子谁见了,这心都要在死生之间徘徊个一回。偏偏,在那侯爷府个数月,却几乎成了她一生的屈辱,几乎丢尽了她一生的自负与骄傲。王安府只把她当成个消遣,有时捏起她的脸颊,盯着她,目光凌厉,力道那样重,毫不在乎手指下是何等的一张脸,痛得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敢发作,却渐渐发现,他的目光已不知透过她,飘忽响了何处。有时,隔了很久,他才忽然想起府中还有她这一个人,把她压在红罗帐内,撩拨得欲火难耐,却偏偏看着她哭,眼泪一颗一颗的掉,听着她求,求得她抛了全副的自尊,他却还要看心情,给、与不给。
荆可萋这辈子都没如此恨过一个男人。他让她屈辱,让她没了尊严,像一条狗一样活在夹缝里。他把她这一声引以为傲的美貌踩在脚下,踩得一文不值,还要她等他,盼他,求着他!王安府,他实在太过小看了女人,她处心积虑,步步为营,才将那王钦若的印鉴盗了出来,就是他看不起的这个女人,让丞相府背上叛国的骂名,让权倾朝野的王钦若身陷相府,举步维艰,就是他看不上的这个女人,轻而易举虏获了洛云,让绿帮倒戈相向!
而他呢,却成了一条丧家之犬,亡命天涯!
晚上,荆可萋舒舒服服地仰在罗帐之中,被洛云捧在手心里伺候着,他小心翼翼,心血翻涌,一个劲儿的求她,一声一声,求到荆可萋厌烦了,才不情愿地点点头,洛云终于感恩戴德,如蒙大赦,荆可萋带着厌恶看着头上的男人,适时地不咸不淡地开口:“洛帮之事……你何时去办?”
洛云紧紧闭着眼睛,陶醉道:“就去,就去……”
次日,洛帮传出消息,洛帮少主洛云公告天下,洛帮将于十日后的洛帮大会上,正式脱离朔月,改与乌达交好。次日之后,洛帮将极尽所能,为乌达运送粮草,供其支援。
“你这个逆子!”洛堂北一拳狠狠锤在床沿,咳嗽不止,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洛云道:“洛帮百年的基业,就要毁在你的手里!”
“父亲,”洛云急着想要上前,却被飞来的一个茶杯吓了回去,“父亲,咱们给丞相府当了这么多年的奴才,被他使唤,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儿子我跟乌达交了好,结为同盟,从此当家作主,再也不必受那个鸟气了!”
“你、你这混账、洛帮是相爷一手提携,相爷他行事素来狠绝无情,你如今、竟然背叛倒戈,你,我洛家从此永无宁日!”
“洛堂主,你说的这是哪儿的话,洛帮权大势大,洛少主年少有为,有此基业,何必委屈自己,给他人做奴才?洛少主他也是为大局着想,不愿固步自封,坐井观天而已。”
“你!”洛堂北看着走出来的荆可萋,“你这妖女!竟然说我坐井观天?就是你这妖女迷惑了洛云,我、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要为洛帮除害!”
洛堂北油尽灯枯之躯,一掌用力,腾然而起,就向荆可萋下了狠手。荆可萋站立原处,像看小丑一般看着他扑过来,意料之中的,等着洛云慌忙与父亲周旋,“父亲,您别动怒!此事与她无关!”他能不慌吗,万一父亲伤了她任一处,他也是要心疼的呀,那脸,他舍不得,那手,他舍不得,还有那腰,那全身上下任一处都如此美好,要是留了伤痕在上面,想想他都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