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老怪又下一子,王安府接下一子,这一子仍是看不出任何玄机。
扳杀点杀扳点杀,生生死死变化奇。参考自《棋谚》。
此时棋老怪判断失误,他想看透王安府心中所想,王安府的心本就是个无底洞,他绞尽脑汁,眼观鼻,鼻观心,也定然看不透一处。棋老怪再一看眼前这公子,事关国体荣辱,他年纪轻轻,竟真能做到坐怀不乱!
直到一场棋局最后,棋老怪把王安府逼到死角,仍是步步为营,小心翼翼,等着盼着王安府那幻想中的惊鸿一瞥,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一招出现。
王安府此时,进不可攻,退不可守,乃是绝绝对对的死棋。满场的看客们大气不敢出一下,只是他们也略微放心了,这小侯爷的气势还真是强硬,到了他这里,那棋老怪只顾着死守,根本没能羞辱他一分,这面子,也总算是保住了。原来相爷是看出了小侯爷的这一点!可是,这输了棋,毕竟还是有损于颜面。
他们想到此,便不由自主转向那场中央的王安府,想看他究竟是要如何下台。而此时的王安府呢,他躬身凝神,静静看着棋局,确定是败了,皱了皱眉,扬手一掀桌案,满桌子的棋子刷拉拉地散了一地。
棋老怪足足愣了半响,才转过神来,当下怒发冲冠,大喝一声:“小贼!你做甚!”
要说棋老怪虽然棋品不好,可毕竟是毕生迷恋棋局,下了大半辈子还没遇见过这种情况,较之酒鬼喝了酒赖账就走,赌鬼赌输了赌局赖账还可恶万分,简直奇耻大辱!
王安府头都没回,直向座位走去:“不想下了,就不下。”
这位爷心里头何时装过颜面公允这种东西?他只道是眼见要输了,心里烦,一掀桌子扭头走了而已!
要说,这时满座的看官们才明白,还是知子莫若父啊!
那棋老怪已经准备冲上去跟王安府拼命了,硬是被季字卿派人狠狠地拉了下去。王安府这一掀桌子,不但将棋老怪气了个半死,这棋局的输赢也没了定论。
季字卿觉着活了这么久,今天第一次能有人让他也觉着这么碍眼。他在心里深深呼吸了几次,才调过笑说道:“这棋局倒是没有分得出胜负,看来这文雅的东西,到底还是不合适的,不如,王爷咱们还是免了这些文绉绉的,真刀真枪的较量较量,也免了刚刚那种事情发生。”他最后几个字,一面瞥着王安府,一边咬着说出来的。
棋老怪一听要真刀真枪,又要往王安府那拼命,几个人硬拦着,眼看就要拦不住,却听一个声音道:“爷爷,不劳你动手,就看孙女儿给你出口气!”
话音是自那乌达前来的一行‘死士’中飘出来的,随着,就有一个个小的丫头从那其中走出来,那丫头束了个高高的辫子,两只眼睛晶莹闪亮,却带着一股子狠劲儿。
棋老怪见了,反倒一下就安静下来,笑眯眯地拍了一下小丫头:“小玲儿,你可要好好给爷爷出这口气!”
这边呢,谢青慕等的就是‘真刀实枪’,他摆了摆手,底下即刻有条不紊地忙起来,顷刻间,场台之上就搭起了架子,那架子横竖交错,数十丈高,似是登天而用。架子的顶端,横着摆放三盏烛灯。架子的底端,却铺上了数余尺深的钉板,那钉板有三尺来长,人从上面掉下来,必定要多几十个窟窿,光是看着,就能出一身冷汗。
谢青慕却是越看越满意,隐在袖中的手把玩着扳指,盯了一眼宇文璃,眉目一紧,这个小白脸,正好连他一块收拾。
“今日各国质子在此,既要给面子,就不能单单给乌达的面子。这上面有三盏烛灯,一炷香的时间,拿到灯盏,就可以从我朔月的地方回去,若是拿不到,那就早早备一副上好棺材,准备老死在这罢。”
每国派一名侍者,谢青慕从手下中抽出一良将,也在抢灯之列。
各国的质子想不到乌达的一搅局,把他们也搅进来了,一时之间都在商量对策。宇文冉拉了一下宇文璃的衣角:“哥哥,我们怎么办?”
宇文璃愣了一下,才转过身来。他们能怎么办,父皇皇兄根本就没有派人前来,如今只有他们兄妹加上嬷嬷三人,看来,只能准备棺材,老死在这了。
宇文璃想到这,脚下虚晃后退了一步。他握紧了手,抚了抚额头对宇文冉安慰道:“哥哥去。”
“哥!”宇文冉出声反驳他,“你怎么还能去?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看看你的手!”
宇文璃的手因为哥哥紧攥,血又涌了出来,宇文冉眼圈一热:“我去!咱们绝不会一辈子当奴隶寄人篱下!大皇兄他们别再妄想逍遥地活着,让咱们替他受罪!”
“别胡闹!”
宇文璃伸手要拉她,却被宇文冉轻巧地躲过,冲着他做了个鬼脸,“哥哥,我的功夫可不见得不如你!你看那乌达派来的还不是个小丫头!”
姚铃冲着宇文冉嗤笑了一声,不动声色地走到了场中央。
李桐儿看到宇文冉的身影也吓了一跳,她又瞧了瞧那地上的钉板,为什么非要弄到头破血流呢,她偷偷冲着谢青慕皱了个眉头。
谢青慕看见宇国出来的不是宇文璃而是个小丫头,居然让他给躲过去了。想不到,他竟然连这个勇气都没有,这个不安于室的女人真没有眼光。
各国派上来的人都战成了一排,只待一声令下。这是质子能重回国的好机会,此番都要拼死一搏。
李桐儿看见姚铃拿出了一根铁索,想不到她俩是老本行啊!待号令发出,李桐儿就自惭形秽了。那姚铃儿的铁索不知道要比她使得精妙多少倍!
可是,李桐儿刚刚还一脸崇拜的对姚铃,转瞬就惨败下来。
姚铃一面勾着铁索,对一旁同上攀爬的人毫不留情地出手,两侧的人被她突袭,纷纷从架子上跌落下来,跌到了那钉板上一命呜呼。